第196章 那个秘密，你愿意听么？

    倾盆大雨中。
    每一颗雨滴似要砸穿土地那般凶狠、用力。
    年幼的慕鸢身体抖如糠筛。
    腿脚发软地看着前方，速度飞快，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她身上碾过去的庞大大货车。
    千钧一发之际。
    她只觉天翻覆地。
    整个人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眼睛被雨水和泥泞沾湿，又辣又疼，什么都不看清。
    可耳朵。
    却清晰得听见，尖锐的刹车声，和肉体猛然碰撞的声音。
    她惊慌，用手背擦去泥泞。
    却被眼前一幕刺激得失语。
    那个在她父亲殴打辱骂她后，悄悄攀在窗口，用猫叫声呼唤她出去，给哭得凄惨的她塞小饼干、摸她头安慰着她，不过大她一岁的阿尧哥哥，此刻死气沉沉的倒在血泊里。
    倾斜大雨击打在他身上。
    她像是突然哑巴，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尖叫着扑上去，疯狂摇晃着阿尧哥哥的身体。
    可那个总是温柔笑着的阿尧哥哥。
    头一次，没爬起来，摸她的头，安慰她：“鸢鸢不哭，哥哥给你拿饼干了。”
    “鸢鸢！鸢鸢！”
    急切的低磁声，将她从血淋淋的梦境中唤醒。
    慕鸢睁开眼，满面湿泪。
    床边，急切蔓入霍泯深邃眉骨、担忧钻入他漆黑如墨的眸底。
    见她醒了，他忙覆身，轻抚上她乌软、因汗而沾至面庞上的黑发，声低又温柔：“鸢鸢，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头被温柔轻抚的感觉。
    与梦中无异。
    她精神虚弱得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脸上泪水被霍泯用纸巾轻轻擦去，他安抚动作与声音不停：“很累是不是？再睡一觉好不好？”
    慕鸢对上他几乎要蹚出水的温柔眼神。
    没有想象中的厌恶、嫌弃。
    慕鸢杏眸摇晃、鼻子骤酸。
    纤细手臂缠上他后颈，顶着惊惶不安的内心，埋入他肩窝。
    声中带颤、又捎着哭腔：“我不是杀人犯。”
    霍泯下颚紧绷成一条线，眉间斥满瘆人寒意。
    可他搂着她的力道、一下下摸着她后脑勺的动作却似春风般轻柔。
    “我知道，我们鸢鸢不是杀人犯。”
    霍泯面色紧绷，满目心疼。
    刚才慕鸢在梦里哭喊：“阿尧哥哥，你别死。”
    他骤然间，才知道，他嫉妒了多年的阿尧。
    实则早已不在人世。
    一想到他每次吃阿尧的醋，欺负她、伤害她。
    在不知情的情况，揭开她的伤口、在上面撒盐。
    霍泯就懊悔得想给自己来一巴掌。
    他到底都干了些什么混账事。
    外头忽然传来急切脚步声。
    当即。
    怀中的人儿又陷入惊恐状态，好不容易停下的颤栗又恢复。
    霍泯眸色冷厉地睇向门口。
    是周秘。
    他跑上来是想汇报苏若云的事。
    但一踏入门口。
    对上霍泯阴沉冰冷的目光时。
    周秘心里发怵。
    看了眼醒过来，紧缩在霍泯怀里、显然状态不太对劲的慕鸢，呐呐：“霍，霍总，麻烦您出来一下。”
    霍泯沉声：“下去等我。”
    周秘当即：“诶诶，好的。”
    他边退出，边偷偷去看慕鸢的状态。
    只是，很快就察觉到霍泯睨来的阴冷警视。
    他心底一慌，忙低下头，不敢再乱看。
    霍泯视线回落到慕鸢乌黑发旋，轻声：“鸢鸢，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好吗？”
    慕鸢起先没动。
    霍泯声线更温柔：“我保证，很快就回来，就几分钟。”
    渐渐地。
    他感知到她搂在自己脖颈上的手卸了几分力。
    霍泯低头，在她发旋上轻吻，安慰：“乖，再睡一下。”
    他动作小心地将人再次放回床上。
    替她拉过被子，掖好被角，哄得她再次闭目。
    才动作放轻地起身。
    走到门口时。
    他仍旧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紧阖上杏眸的她一眼。
    几秒后。
    才眉眼冷肃地离去。
    床上。
    慕鸢缓缓睁开杏眸。
    被子在她手心里攥紧成团。
    陷入无尽的惶惶不安。
    楼梯边角。
    周秘压声汇报：“霍总，J/方已经扣留了那个女人，对了，她叫苏若云，她一直说她弟弟是被慕工害死的……”
    “这件事，该怎么对外解释，不用我教吧？”
    霍泯阴沉反问听得周秘心下一慌，忙主动：“当然当然！我对外只说，这女人是个疯子，精神不太正常。”
    霍泯神色漠然：“行了，J/方那边传话过去，我作为慕鸢的配偶，对于有人蓄意诬蔑并伤害我夫人这件事，坚持追究到底。”
    周秘忙道：“好的！我这就去处理。”
    周秘说罢就要走。
    “等下。”
    霍泯冷声喊住。
    周秘忙又转过身：“霍总，请问还有什么吩咐？”
    霍泯眸色冷沉：“去问清楚，苏若云到底是知道慕鸢在这的。”
    周秘意外，但马上回复：“好的！我这就去查。”
    霍泯不虞地摆摆手、赶人走。
    他重新踏入房间。
    一撩起黑眸，就见慕鸢没再入睡。
    而是膝盖曲起，靠坐在床头处，神色恍惚地抱紧自己。
    周身盈满不堪一击的脆弱。
    仿佛一碰，就彻底碎了。
    霍泯凝着她。
    眼底散不去的深沉。
    脚步放轻且缓慢地走前去。
    “鸢鸢。”他担心惊到她，连声音都洋满温柔。
    听见他呼唤。
    慕鸢状态愣怔地抬头。
    霍泯敛眸，轻搂她后腰，将人再度揽入怀中。
    “没事，别怕，刚好前段时间你一直都辛苦，这两天就当放假，好好休息好吗？”
    慕鸢轻颤的手被他从指缝钻入，十指相扣。
    掌心处的热意覆盖着她的冰冷。
    一点点传导着他的温度。
    令惶惑无措的她，像溺水时找到了浮木一样，紧紧扒着。
    她不应声，霍泯也不催。
    只是微粝指腹轻摩挲着她纤长手背：“头疼不疼？”
    半晌，慕鸢终于轻声：“不疼。”
    “喝水好么？”
    “不要……”
    “好，那晚点我们再喝。”
    见他转头，似是准备要起身。
    慕鸢几乎是立刻，反握住他骨骼分明、修长有力的手。
    霍泯一滞，看懂她面上蓄的紧张，安慰：“别担心，我不走，我在这陪你。”
    慕鸢鼻腔发酸。
    她鼓足勇气，迎上他暗晦深邃的目光。
    血液激涌、精神麻胀。
    她紧咬唇瓣许久，声音轻且沙哑：“之前的那个秘密，我想告诉你，你……愿意听吗？”
    霍泯眸底掠过抹幽黯，但还是轻勾唇：“只要是你说的，我都愿意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