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残片泣血

    噬魂钉触及归墟海眼的刹那，天地为之一凝。
    那是三界最深之地，归墟之眼，传说是天道之底、万物终焉之源。无数纪元来，凡入归墟者，无一归还。可当三百六十枚噬魂钉自天而落，精准无误地贯入海眼之中，整个归墟仿佛发出了一声无声的低吼。
    下一瞬——血雨滂沱！
    那不是寻常之雨，而是天之泣、道之殇！
    血雨自九霄而降，洒遍三界。诸天万灵仰头望天，无不心生惶然。那雨中带着浓烈的灵魂气息，每一滴都仿佛承载着众生之苦、因果之重。天帝闭目，佛陀悲叹，幽冥沉默，连轮回都暂时停转。
    而在血雨之中，一道道古老的光影浮现，仿佛被强行从时光长河中抽离，投映于天地之幕。
    那是——昆仑山，授艺之地！
    风雪之巅，灵光闪烁。
    年幼的杨戬跪坐雪中，面前是一袭道袍飘然、仙风道骨的玉鼎真人。他眼神温和，语气柔声，递出一枚金丹。那金丹泛着金色光辉，纯净而灵动，仿佛世间至宝。
    “吞下它，便可炼魂凝识，入天道正途。”
    杨戬毫不犹豫，仰首咽下。那一刻他心中只有感激与信任，却未曾知晓，金丹之中，竟藏着一枚血色细鳞——
    敖寸心的逆鳞！
    那鳞片深红如血，微不可察，却在金丹化入体内的刹那，悄然融入杨戬识海深处，与他的灵魂悄无声息地缠绕成一体。
    那是他母亲的逆鳞，是她身为龙族尊者最后的护身之物，是她为子舍命而剥离的命根本！
    画面猛然碎裂，转瞬回到现实。
    杨戬双膝跪地，仰头嘶吼，声音如裂魂之刃，在血雨中滚滚回荡：“师父……你连情义都算计……你把我当什么！？”
    他的嘶吼震碎血雨，碎裂的水珠化作道道红色符文，四散而去，洒满乾坤。三界皆闻其悲、其怒、其恨！
    那一刻，王座上的婴儿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看似凡婴，实则混沌所孕，六识未开，却能通晓万古道音。那双清澈眼眸映照着世间浮沉，映照着人心最深的黑与白。他缓缓抬起稚嫩的手臂，小小的掌心朝向虚空轻轻一按——
    “嘶——！”
    埃及圣甲虫群，原本安然伏于诸神神座之下，此刻竟齐齐发出凄厉尖啸！它们原是死亡与重生的象征，象征着轮回的永续，但在这一掌之下，骤然焚烧！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火焰，既非阳火、亦非地狱冥焰，而是一种从“心”中点燃的情感之火！
    圣甲虫群在烈焰中挣扎、蠕动，最终化为飞灰，而从灰烬中，缓缓升起一卷半开的古卷。
    那古卷非纸非绢，非竹非皮，而是以宇宙本源织就，其上铭刻着苍茫星轨与大地血脉。它正是传说中的——《河图》！
    《河图》半卷升空，其上星辰图案与道纹交错，呈现万象归元、生死交替之景。中间一行篆文缓缓浮现，仿佛来自上古圣言：
    “以情破劫，唯心可证。”
    这八字震撼天宇，犹如大道谕令，响彻九霄！
    杨戬猛然抬头，眼中闪烁着疯狂与顿悟交织的神色。他忽然想起，当年初入昆仑，玉鼎真人曾对他说：
    “修道之人，当绝情绝欲，方能避红尘劫难。”
    可如今，《河图》言明：“以情破劫”！
    这是对整个修道体系的颠覆，是天道法则的反逆！
    “我明白了……”他喃喃低语，眸中泛起泪光，“原来这不是我的心劫，而是——天道之劫。”
    他一步步踏上半空，血雨在他身边飘散，他的身体与灵魂仿佛在这一刻重构。
    识海深处，敖寸心的逆鳞轻轻颤动，竟浮现出她临死前的最后一缕神魂。那魂影温柔而哀伤，看着儿子，一字一泪：
    “对不起……母亲没能陪你长大……可我不怨你……我只愿你……做你自己……”
    “不要被任何人掌控命运……”
    杨戬的双目彻底燃起金焰，他缓缓拔出腰间早已锈蚀的三尖两刃刀，那是他与尘世情缘的载体，是他入世斩妖的第一战兵器，也是被他遗忘千年的“凡心”。
    如今，他重新握住它。
    他回头望向九霄，望向昆仑，望向那高高在上的神明与掌控者，低声一喝：
    “从今日起，杨戬不为神，不为仙，不为人——只为我心而战！”
    轰——！
    归墟之眼中，再度迸射出混沌裂光，噬魂钉震颤，竟似被杨戬的意志所引导，逆转而上，形成一面巨大的灵魂之镜，映照出三界众生的“心相”。
    那是一场真正的大寂之战的前奏。
    一个人，举刀立誓，要以“情”破劫，以“心”证道，要斩尽操控命运之手！
    三界静默，万灵动容。
    而半卷《河图》，缓缓落入杨戬掌心，轻轻燃烧，化作一道金光，烙印于他眉心。
    自此，一道全新的天命，悄然在血雨中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