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开口

    秦放要开车送，但杜雨薇自己跑去坐了地铁。回到自己的小出租屋，整理了货晚上就出摊。要生活，要还钱。
    这几天天气不好，日日阴雨。11月里接连刮台风，杜雨薇来本市快十年了没见过。没生意摊主闲聊，十几二十年的也说没见过。
    “现在的生意都在网上，地摊是不是完了？”
    “真靠天吃饭了，和老家种地没差别。”
    “那回老家啊？”
    “老家也没地种了，出来这么多年村干部让流转，给一点点流转费。搞不过他们啊！”
    杜雨薇头昏昏的，木讷地听着大家聊着，都得自找出路。
    ……
    生意不好，杜雨薇又想马上把钱还给秦放。她找马丽丽出来吃饭，想借钱。马丽丽说要加班，约上是只能吃夜宵了。
    杜雨薇摆完摊刚好拿号占位子，点了烤串和啤酒。马丽丽坐下喝了一口啤酒，通了一口气，“活过来了！”
    杜雨薇看着她笑，“怎么了？工作太累了？”
    马丽丽抬手看手表，“今天下班还算早，九点多，现在才十点。”
    “你们公司做晚上生意？”杜雨薇不禁调侃。
    马丽丽摇头，“我只有晚上干活。”
    杜雨薇觉得奇怪，“为什么？其他人呢?欺负你都把活给你干？”
    马丽丽依旧摇头，“我自愿的。其他人都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再不济也是公办本科。我第一学历不行，只能拿工作量和他们拼了。”
    杜雨薇不知道学历的弯弯绕，但明白马丽丽只能拼。
    加班累了，马丽丽猛吃一顿补充体力，杜雨薇不怎么动手，她塞了两个串到杜雨薇的手里，“你吃啊，身体是干活的本钱。”
    杜雨薇应付地吃了一口，还是开口了，“丽丽，你现在有闲钱吗？能不能借我一点？”
    “你怎么了？”马丽丽紧张地问。
    “我去进货，司机看手机撞车了。我脑震荡住院，没有医保不能报销。”杜雨薇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
    “咳，我就说，你去公司找个前台也好，至少社保给交，生病了不发愁。你……”马丽丽的声音越来越高。
    “我知道了，”杜雨薇用笑掩盖尴尬，“你能不能先借一点。”
    以她和马丽丽的交情，还有以前借过钱给马丽丽，杜雨薇考了这个口，觉得应该不难。
    “唉，”马丽丽开始叹气，“我和刘峰刚买房。你知道我们两家都是农村，家里拿不出钱，首付都是我们自己的积蓄，靠公积金还贷。我和刘峰去公司不是上班，是去拼命的。”
    就是说她也没钱。听了马丽丽的话，杜雨薇还是笑，“没事，我就是问问。”
    马丽丽没了胃口，比杜雨薇还要愁眉苦脸，杜雨薇反过来安慰她，“我再想想办法，找找好卖的货。又不是绝症，就是一个脑震荡，钱不多。”
    提起找货，马丽丽灵机一动，“我公司有一批饰品，出口转内销，我给你拿一点。”
    马丽丽的公司是大的进出口公司，都是高端货，量也不会少，杜雨薇赶紧摇头，“我就是一个小小的地摊，要不起。”
    “我给你拿一点样品，都是好货。”马丽丽回忆起了以前，“卖饰品是你拿手的嘛。当初我缺钱，你带着我去进货，教我怎么卖货。但我就是学不会……”
    提起以前，两个人相视一笑，碰杯喝了一杯。
    “你不是学不会，你志不在此。”杜雨薇说。就像她也不知道怎么去公司上班。
    “你先拿货，肯定能卖好，东西真的很好。”马丽丽说。
    ……
    马丽丽说做就做，马上就给杜雨薇拿了样品。杜雨薇一问成本上了三位数心凉了大半，这在地摊上怎么卖？意大利设计，有证书。
    “你大胆卖，样品本来就便宜一点，在我的工资里慢慢扣。你赚钱了再给我。”马丽丽信心满满，给杜雨薇发了证书的照片。
    马丽丽对产品有信心，有她的卖货能力有信心，唯独就是不了解地摊的行情。不是说现在的人口袋里没钱，但会来路边地摊买东西绝大多数的心态是捡便宜。如果没有便宜，百分之九十卖不出去。
    就像现在，有人来试戴，啧啧称赞项链漂亮。
    “这多少钱？”
    “150。”
    “地摊上的东西会超过50？”
    这对情侣模样的年轻人边调侃边离开，不是说他们买不起，而是怕被“宰”了。
    不过这批货确实漂亮，吸引了许多人来看。
    ……
    “生意不错啊！”
    杜雨薇回头一看，马丽丽突然出现了。她来不及回话，视线瞄到在试戴项链的客人径直走了出去。
    不付钱，偷东西！杜雨薇恶向胆边生，让马丽丽看着摊子自己追了出去。
    小偷脚步飞快，这小偷小摸很熟练了。杜雨薇紧追不舍，她冲着她大喊“小偷，偷项链。”
    小偷跑起来过马路，杜雨薇也要冲，没有看到信号灯变了，一辆车拐弯差点撞到了她。
    “闯红灯了找死啊！”司机放下车窗骂了一句，看他表情惊慌失措，也是被冲出来的行人吓到了。
    杜雨薇慌张地后退回人行道，再也找不见那个小偷的踪影。她放弃了，转身回去。
    走到路口，城管的车把路封了，她心想不好，低着头谨慎地走进去。扣东西的扣东西，罚款的罚款。
    “我第一天来，我不知道这里不能摆摊。”
    “我这个星期每天都看见你，刚来？”
    “帮帮忙，做点小生意，大家都混口饭吃。”
    “对，丢了饭碗，我也没饭吃。签字吧。”
    辩解的辩解，赔笑脸的赔笑脸，杜雨薇经过他们身边，想着这次自己能找什么借口。她觉得自己摊子“凶多吉少”，这次又不知道要罚多少。
    回到原处，摊子没有了，马丽丽也不见了。她赶紧拿出手机打电话。
    “雨薇，我在隔壁一条街的小巷子里，这里有一个居民区，美丽家园。”
    杜雨薇心中欣喜，马丽丽还是机灵。知道货没事，她抬头挺胸地走了出去。
    ……
    很快找到了美丽家园小区，她四处张望找车，在角落里看到招手的马丽丽。她跑过去开车门，坐进去一脸高兴，着急地看货。
    “丽丽，你真棒，知道跑。货都在吧。”
    “都在。”马丽丽回答。
    “刘峰，你也很棒，来接丽丽回家。”
    看完货，杜雨薇抬头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