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八章 薅

    “顾老师，品茶。”
    “王老师，这个苹果可不错。”
    “魏老师，点心吃不吃？”
    【收到来自顾宝明的感谢，表演技巧+1！】
    【收到来自魏宗万的感谢，表演理论+1！】
    【收到来自王荣奎的感谢，生育能力+1！】
    片场，张远围着这仨老头打转。
    搞得三位老师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影视行尊重前辈的后生有，但大多只是表面客气。
    像他这样真客气，实实在在尊重的，的确很少见了。
    这年头年轻人都狂。
    并且以后还会更狂。
    我一部戏能赚你一辈子的钱，我为什么要尊重你……这就是很多年轻艺人的想法。
    你的艺术，荣誉，资历，在我眼里屁都不是。
    能换几个钱？
    人心浮躁，大家都用钱来衡量一切。
    其实这不光在物化一切，也是在物化自己。
    这帮老演员，实则个个都是宝藏极的高手。
    人家提点你一两句，有时就能胜过你苦修数年。
    就像武侠中，绝世高手为初出茅庐的年轻人灌顶洗体一般。
    影视名作《教父》系列的第二部中，饰演大反派海门·罗斯的老爷子李·斯特拉斯伯格先生。
    此人是整个好莱坞，甚至是北美表演界，方法派的开山大师。
    这位基于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也就是星爷《喜剧之王》中，那本《演员的自我修养》的作者。
    基于这位大师的理论，创造出了现代方法派的重要一支。
    他的学生，包括马龙·白兰度，阿尔·帕西诺，罗伯特·德尼罗，达斯汀·霍夫曼，杰克·尼克尔森，玛丽莲·梦露，梅丽尔·斯特里普，茱莉亚·罗伯茨……
    几乎所有好莱坞方法派的大师级演员，全都是他教出来的。
    他的弟子们，人均影帝影后。
    还是世界最顶级的影帝影后。
    可老爷子自己，却从没得过任何世界级奖项。
    所以一位演员的实力，不能用金钱，或者奖项去衡量。
    可偏偏普罗大众就是喜欢用这些身外之物去评价一个人的水平。
    如今张远面前的这三位老爷子就是。
    论奖项和家产，他们三个加起来都抵不过华哥一人。
    但不是褒贬华哥，这三位哪一个单拎出来，表演能力都是强过他的。
    “张，你坐，别客气。”顾宝明老师都不好意思了，招呼他坐在身旁。
    “我们都不累，反倒是你比较累。”王奎荣老师边道谢边接过他递来的茶。
    老头一闻，清香扑鼻，不用喝都知道是好茶叶。
    “我们都坐着，你要跪着，肯定是你比较累。”魏宗万老师喝完茶后，吧唧了几下嘴。
    “一跪就跪一天，你受得了吗？”
    “没事。”张远撩起裤腿：“膝盖上有垫子。”
    “你也就是年轻，到我们这个岁数，别跪一天，一个时就站不起来了。”
    “你这几年变化很大啊。”魏老师感叹道。
    与剩下二位不同，俩人早就遇到过。
    当年他在《天龙八部》演“表哥”的时候，魏老师在片中饰演头顶发绿的钟万仇。
    “没有吧？”
    “有，很明显，水平进步了！”魏老师是个爽快人，实话实。
    “比以前自然了很多。”
    “多谢。”
    “哎，你可别高兴地太早，我这个人话直，马上就要你了。”魏老师故作严肃状。
    “我话可难听啊。”
    “没事，您放心。”张远一点不在乎。
    因为之前刚和老爷子对了一下，俩人还有点渊源。
    89年时，魏老师参加全国品大赛。
    那届的评委首席是侯宝林大师。
    给了他一等奖，还很看好的亲自指导了一番。
    当年侯先生指导他，现在轮到他指導侯家的后辈了。
    也算是某种轮回。
    愿意就好啊！
    张远看了眼三位老先生的发型。
    顾宝明和魏宗万都是光头，王奎荣发量也不多。
    完全不用担心把他们薅秃了。
    因为已经秃了……
    就是有一点不好。
    顾老师和魏老师还成，薅来的基本都是表演相关的属性。
    话剧，舞台剧，台词，演技都有。
    可从王奎荣老师身上薅属性时，经常会发生某些抽卡游戏或者盲盒游戏的特点。
    他会歪！
    经常会歪到表演以外的事情上。
    不过也不是不行。
    因为王老师老当益壮，所以歪出来的，大多也和生育或者男性健康有关，所以也不算浪费……
    就在他薅的风生水起的同时，剧组的其他人就在不远处看着。
    华哥看了眼李连界，老李也回看他。
    他俩都是前辈。
    哪有前辈不喜欢尊老爱幼的后辈。
    所以他俩看的那叫一个舒服。
    咱们也算没白帮他，明白事。
    “杰哥，来剧组前，向太有没有和你关照过。”华哥轻声发问。
    李连界和刘德桦二人，可以是整个华夏娱乐圈中，与向家走的最近的一批人。
    就像在经纪人被杀后，向家罩着老李一样。
    华哥在90年代投资破产后，也是和向家合作后，才缓过劲来的。
    向家对他俩都算有恩。
    但有恩归有恩，他俩也不是不分黑白的人。
    报恩是自己的事。
    给向家赚钱，该支持的支持。
    也带着你们家的儿子。
    可帮着搞敌对，这俩是不可能的。
    又不傻。
    谁在走上坡路，谁在走下坡路，再明显不过了。
    “了，但是一码归一码。”李连界清了清嗓子。
    张远和向家的梁子，他可是全程在旁的。
    到底，向家还是老脾气，外加向左这少爷脑瓜不太好使。
    “我们做事还是要凭良心，相信自己的感觉。”
    “不能被人牵着鼻子走。”
    “啊……”华哥听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
    “再了，展平……”李连界欲言又止，面露难色。
    虽然自己是师傅，但有苦难言。
    以俩人和向华墙的关系，怎会不关照。
    无论是拳脚，还是表演，都经常给他。
    尤其是拍摄前，还会拉着他戏。
    可前后忘，这子的理解能力也差点。
    不是不教，是教不会。
    而且没戏时也不见影，不知道跑哪儿玩去了。
    俩人看向和三位老爷子打成一片的张远。
    三位老艺术家伺候他一个人，这福气还能了？
    有金山在眼前，也不知道去挖一下。
    这两位，尤其是李连界，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
    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看什么呢？”陈可欣也走过来。
    “呐，这子主动找老头上课。”
    “哦，是挺好学的，年轻人愿意学，是好事。”陈导点点头，也没多想。
    “来，休息时间差不多了，所有人归位！”
    这就要开拍。
    还是接之前的戏。
    三人下跪，三老问话。
    “听你带一营兵，在鹤川伏击敌军，竟然全军覆没。”
    “两个月不见，你还敢回来。”
    魏宗万老师稳稳的念着台词。
    后世《雪中悍刀行》摹仿，应该COS了这个桥段。
    但场景，打光，尤其是演员水平差的太多，便呈现出了一种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效果。
    “你们几个人啊？”坐在正中间，扮演狄公的顾宝明老师发问。
    “八百！”华哥饰演的莽夫赵二虎，理直气壮的回道。
    “哈哈哈……”三老向后发笑。
    张远看的那叫一个激动。
    因为就这一声笑，便见功力！
    三位大人笑的节奏不同，原因不同，顺序不同。
    庞青云当面指责魁字营袖手旁观，才导致自己全军覆没。
    所以王奎荣老师饰演的姜公，同时也是魁字营的顶头上司。
    在听到八百人这个数字后，露出了狂妄和不屑的笑容。
    八百人，也敢回来和我叫嚣？
    而居中的狄公，是为了制衡左右两人。
    所以在一开始没笑，而是看了眼嚣张的姜公才发笑的。
    这笑声是表示赞同，同时掩藏自己的目的。
    并且还有观察姜公的意思。
    因为姜公的实力太强，所以他也忌惮。
    而实力最弱，家底一共才800人的陈公则是最后发笑的。
    是听到居中的狄公笑了后，才跟着笑的。
    且只笑了两声便停下。
    面色尴尬，无奈，因为他自己也才这么点人。
    苦笑，笑的不是庞青云，而是自己。
    但同时眼冒精光，看向对面李连界所在的位置。
    就这一声笑，便能看出三人的地位，以及对三兄弟和互相的态度。
    情绪和逻辑异常复杂！
    可三位老师云淡风轻，轻松拿捏。
    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是戏！
    什么叫绝顶高手啊！
    “很好，三位老师再来一遍！”陈可欣也连连点头。
    找这三位可是找对人了！
    就魏宗万老爷子。
    将他推荐给陈可欣的，是剧组的第一场记。
    那会儿陈导正在为三老的选角犯愁呢。
    这位老哥魏宗万老师不错。
    陈导一脸莫名其妙。
    “魏宗万是谁，没听过？”
    给场记老哥都干懵逼了。
    直接拿来笔记本电脑，调出《三国演义》中司马懿的戏份。
    都不用仔细看，陈导一见到司马懿登场就明白了。
    “哦，原来是他啊！”
    “赶紧联系，请来请来！”
    老艺术家都是戏红，角色红，但人不红。
    可艺术造诣是非常受认可的。
    来了一试便留下了。
    剩下两位也都一样，不用二轮三轮，一见面就差不多了。
    到他们这种级别，表演都是流在血液里，刻在骨头上的。
    有他们的戏份，多来几遍不是演的不好。
    如果赶时间的话，都能一遍过。
    只是陈可欣想要多一些可选择剪辑的素材，要求他们多尝试几种不同的感觉。
    “好，三位老师可以了。”
    “先休息。”
    “杰哥，你们三个上。”
    三老喝着张远助理给续上的茶水，在旁静静看着。
    都是内行人，也都敬业。
    哪怕不拍自己，也会配戏。
    拍三老时，他们三个蹲坐在地上，让老师的眼神有定位。
    到他们三人了，三位老师也依旧坐在太师椅上，同样让他们好有对戏目标。
    只不过不用绷着，该吃吃该喝喝就好。
    “哎呦！”
    这边镜头开拍没多久，正在喝茶的魏宗万老师便眼前一亮。
    “哎。”其余二位也点点头。
    因为他们都看到，相比之前，张远的表演出现了变化。
    三人都跪着，就像他们三人都坐着。
    可人和人之间，性格，见识都是有差别的。
    这会儿张远来回动了动自己的双腿，让膝盖轮流离开地面放松。
    跪着都不安分！
    但这就对了！
    因为他饰演的姜武阳，才二十来岁，是三人中最的。
    他也不懂三位大人地位有多高，更不在乎。
    他来这里，只觉得自己跪着难受。
    青少年，没有定性，哪能一直跪着不动。
    “好！”魏老师笑着点头。
    聪明啊！
    一点就透。
    刚完，就有进步了。
    肯学是好事。
    能学会才是本事！
    三位老师一对眼神，无不露出赞赏之色。
    很久没有见过这么有天赋的年轻人了。
    同在镜头前的老李，华哥也注意到了他的变化。
    这二位也是老江湖，一点没露出意外之色，而是接着往下走。
    李连界目不斜视，好似压根没注意到他的动作。
    因为庞青云眼中只有权利和复仇！
    所以他直直看向三老所在之处，压根没心思管三弟在做什么。
    而华哥则不同。
    庞青云是后来的，姜武阳才是他从带大的兄弟。
    便瞪了对方一眼。
    什么场合，你还不安分！
    用带着怒意的严肃眼神，让他消停。
    也是为了给庞青云这个大哥面子。
    因为赵二虎是最忠义的。
    也是最讲究兄弟情义的。
    最后哪怕被设伏刺杀，都没有怀疑过杀他的就是庞青云。
    甚至临死前还在喊大哥。
    这个人物就是兄弟比天大的性格。
    “卡！”
    “很好。”陈导鼓掌。
    因为张远的一个动作，让三个角色都活了起来。
    不错不错。
    这就是他想要的，演员之间的碰撞！
    要的就是这种临场反应，剧本中没有的东西。
    一喊卡，华哥便笑着用力拍了几下他的肩膀。
    李连界虽没什么，心里却又想起了自己那不争气的徒弟。
    人家几句就进步了，你个铜壳脑袋却怎么都不明白……
    张远跑到监视器前查看。
    见所有人对他的“现薅现卖”大家赞赏，他便放心了。
    看来自己没白干。
    “不给你们仨的功力吸干，我就白来这剧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