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侯门似海

    沈思不提“大小姐”还罢，一提起“大小姐”三个字，那被唤作“时戾止”的白衣男子瞬间便气红了脸，猛地一把拽住沈思衣领，大叫道：“臭小子，你在银川怎能不辞而别？！你他娘的走就走呗，还留言让我护送她鱼贞姬一道来白玉京！我堂堂小侯爷给个女流之辈充当保镖，跟着穿州过道地成何体统！”
    这时戾止原是江南东道时家的一名庶子。时家现在是东南一带的第一豪族，势力极大，祖上更是显赫非凡，原是闽国的土着大姓，世代为官，再加上与闽国王族频繁联姻，几百年间几乎垄断了宰辅等要职，在闽国是仅次于王室钱家的大世家。
    闽国离中原实在太远，鞭长莫及难以实际掌控，再加上自古以来对各个掌控诸夏的王朝都一向言听计从，甚是顺从，是鲜有的数百年不倒的异姓王公，偏安一隅的国中之国！昔日螭国尚未一统之时，身为当朝宰辅的时家先祖便高瞻远瞩进谏献策，说服了当时的闽王向太祖投诚。太祖兵不刃血地便拿下了大片闽国富庶之地，获得粮草物资无数，可谓是解了当时手头甚为拮据的螭国大军的燃眉之急！太祖对闽国豪族甚是感激，待到大一统之后，赐闽王忠靖候，除了解去王室的兵权，闽王一系几乎未有其他的损失，王室子弟依旧尽享富贵荣华。
    只是后来闽王子孙不肖，天门之乱时勾结蜀王谋逆。当时时家先祖百般劝阻无效，只得阖家避祸于山林。后来蜀王溃败，闽王也受到牵连被诛灭九族。当时神都内的掌权者为了避免闽国权力真空，出现动乱，便请出时家的先祖，封为忠义侯，作为江南东道的第一任刺史坐镇闽国。靠着时家几百年在东南之地的威望，这才将这万般风波慢慢平息。现在时家虽已不再担任闽地的官职，但在江南东道的影响力仍是无人可及。
    时家千真万确是敕封的异姓王侯，所以时戾止自称小侯爷亦无不可！他虽已近不惑之年，但平日中养尊处优，保养得很是年轻，浓眉大眼，皮肤白皙红润，唇上留着短髭，衬上一身上好的丝缎古式长衣，显得无比的潇洒风流。他出身豪门，向来自视甚高，但对沈思却是极为推崇信服，虽比沈思年长几岁，但通天阁中两人一起搭档时对沈思的吩咐可谓是言听计从，在二人通力合作下这三五年间也一起破获了不少轰动一时的江湖大案。
    “哎呀呀，小侯爷，小的错了！都是小人一时疏忽，只是事出紧急，我若不能及时赶到此间，只怕咱们通天阁的兄弟便会有性命之忧啊！”沈思跃下墙头，忙向时戾止施礼赔罪。他两人搭档多年，沈思深知他虽外表看着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其实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老好人。
    “你这兔崽子突然消失倒也罢了！本侯爷气得是，你临走时还留下书信叮嘱我一路跟着鱼贞姬那小丫头！”诸夏各地男尊女卑的观念已延续了上千年，时戾止绝非恶人只是同螭国大多数男人一样，对女子很是轻视。
    “小侯爷您也说了，咱们大小姐毕竟是个女流之辈，这一路孤身前来，若是出来什么岔子，岂不丢了咱通天阁的脸面！”沈思对时戾止的臭脾气早就摸得透透的，几句话便将他哄好了。
    “唉！你啊，你啊！你说你身为阁主的徒弟怎么就不能私下找他老人家说项说项呢！倒是让这鱼丫头先当上了九楹！大哥我不是看不上人家的本领，只是咱差在哪啊？咱冰镜孟章沈大侠驰骋江湖、无往不利，怎么也比她个女孩儿家家的更适合担当重任！”时戾止一把搂住沈思肩头，低声说道。他对自己推崇的小兄弟、好搭档未能晋升九楹，一直是耿耿于怀！在他眼中沈思乃是通天阁青年一代的翘楚，毋庸置疑的第一人！去年年底唐行卸下三桑名号，退出九楹之列后，他一心以为下届三桑非沈思莫属，可没想到却落在了名不见经传的鱼贞姬手中，对此他极为不满。
    “鱼姑娘行事周道，出手必有所获，这运筹帷幄决战千里的本事，那是咱俩一介莽夫能媲美的！时大哥，我知道你也是为我好，只是咱们通天阁之人若是也争名夺利，那又与朝堂之上那些结党营私的腐儒有什么区别！大家都是为了通天阁好，为了诸夏无虞、百姓无忧！若是斤斤计较岂非着相了？”沈思柔声劝道。
    “唉！你啊，就是不知道上进！咱俩这几年出的力还不如她鱼丫头么？！我看啊，那传言都是真的，这鱼丫头兴许真是咱阁主的私生女！”时戾止长叹一声，摇摇头说道。
    “啊！对了，鱼姑娘去哪了啊？”沈思见他越说越下道，忙转移话题问道。
    “那小丫头说时间紧迫，要去拜访白玉京里的豪族，兀自跑得没影了！她人生地不熟的，那些眼高于顶的关中世家哪会搭理她！”时戾止轻笑一声，忽然一拍脑门儿，气鼓鼓地望向沈思，狠狠给了他一个爆栗。
    沈思真气自行运转防御，这一下不但没伤到他，劲气反弹差点把时戾止的指头折断。
    “我说大哥，怎么还生气呢！”沈思望着捂着手指咬牙叫痛的时戾止，嬉皮笑脸地说道。
    时戾止见他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气得大叫道：“以前你总是装清高，哥哥好说歹说怎么劝你也不随我去勾栏玩乐！这一到白玉京倒开了窍了啊，碰到以前的老相好就忍不住要窃玉偷香了，是不是？你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沈思此时只觉一个头两个大，看来果满和小烈什么都和他说了。时戾止见沈思满脸羞红手足无措的吃瘪模样，顿时乐开了花，笑嘻嘻地低声问道：“要说我小老弟还真有眼光，据说你那旧梦现在可是白玉京里的大红人！你放心，哥哥我虽然嗜酒好色，在男女之事上底线甚低，但朋友妻不可欺，你的心头好，大哥我绝对以礼相待，见面免不了要叫一声弟妹！”
    沈思见他越扯越远，只得长叹一声，搂着时戾止的肩头，拽着他走进了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