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9章 世界是存在黑暗的

    章耀武、章红药这对父女俩，虽关系不错，也时常交心。
    但次数其实不多，毕竟男女有别。
    他这个做父亲的，有些话不好问。
    章红药也不好意思跟他直接，很多时候都是先跟母亲念叨，再由母亲转达给他，他还得装作是自己偶然知道的。
    现在闺女主动要跟自己心事，章耀武心里还挺高兴。
    章红药咬了咬嘴唇，沉默了几秒，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声嘟囔道：“爸，我今天遇到一件事，想跟你啊。”
    “嗯，好。”
    章耀武一听闺女愿意跟自己，眼睛立马亮了亮，忙凑得更近了些，还故意做出竖耳倾听的模样，笑着：“爸听着呢！你慢慢，别着急。”
    章红药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你别装模作样的。”
    嘴上这么。
    但还是慢慢把事情的经过讲了出来：“今天我听梁风他们，他们昨天出去吃饭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叫白胭的女孩，女孩在饭馆里做服务生，听梁风他们是华北大学的学生，就多聊了几句，才知道，女孩高考榜了，原本也想上华北大学的，后来梁风他们就觉得不对，在我们学校一查，还有一个叫白胭的，而且，我们在食堂吃饭时，就遇上了那个白胭。”
    到这。
    章红药又认真了几分，道：“爸，你知道吗？通过种种迹象表明，那个现在在上大学的白胭，居然是偷了另一个端盘子白胭的学籍、户籍这些证明，才来上学的，等于把人家的人生都给换了。”
    到最后，章红药的声音越来越低，她抬起头看着章耀武，眼神里满是困惑和不安，声问道：“爸，你当年考大学的时候，也遇到过这种事吗？你从一个村子考进人大，那么不容易，就没人想过要换你的人生吗？还是，你当年也换了别人的人生？”
    章耀武一听闺女这话，先是愣了愣，随即哈哈就笑了出来，伸手轻轻拍了下章红药的脑袋，道：“你这孩子，可真敢想！我还换了别人的人生？怎么可能！当年我考大学那阵，可没后来那么多弯弯绕，而且，我和你妈谈恋爱，你姥爷早就把我调查个底掉，我这嫌疑早就洗得干干净净了。我可不是那种干缺德事的人，你这点可得信爸。”
    “我知道，我就随口一。”
    章红药呲牙笑了笑。
    章耀武神情却越发严肃了，他看女儿心情不好，还以为是其他情况，没想到是遇到了这种事。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语气也严肃起来的道：“你的这事，是真的太坏了，不只是偷去了别人的人生，而是谋杀了别人的人生啊，和杀人，没什么区别了。”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章红药一脸认真的道：“我一直觉得，国内的高考已经是最公平的出路了，不管家里条件怎么样，只要孩子肯努力、学习好，就能考上好大学，就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以前总有人在那抱怨社会不公，抨击这抨击那，我都拿高考这事劝自己，也劝别人，终归有一条靠自己就能走通的路，这就明，社会是相对公平的。”
    “可现在倒好，一个村里的孩子，好不容易考上华北大学，那可是国家一流的大学啊，本以为能靠着这学历改变一辈子的命运，结果呢？辛辛苦苦读了三年书，换来的却是别人占了他的学籍，去享受本该属于她的大学生活，而她自己，只能去餐馆里端盘子挣钱。这哪是不公平啊，这简直是把人往绝路上逼！”
    着，章红药忍不住咬了咬嘴唇，眉头皱得紧紧的，一脸的不甘心，仿佛替那个素未谋面的孩子感到委屈。
    其实章耀武心里很清楚，这种偷换学籍、侵占他人人生的事，在社会上根本不是第一次发生，只是以前没跟闺女提过，没想到这次章红药居然亲眼撞见了，还被这事搅得这么心烦。
    他看着闺女低的样子，又放缓了语气，解释道：“爸，当年那个年代，社会还没这么复杂，也没这么多歪心思。那时候的成绩、学籍都是明面上的，透明得很。我记得我考上人大的时候，村长比我还高兴，天天去县里帮我盯着录取通知书的事，县里还会把考上大学的人的名字写在榜单上，贴在显眼的地方，谁都能看，根本没机会造假。那时候村里出一个大学生，跟出个状元差不多，全村人都跟着高兴，一路上都是绿灯，没人会想着搞那些见不得人的动作，所以我那个时代，很少有这种事儿。”
    “可现在不一样了，社会是进步了，人们的生活是改善了，可有些人眼里就只盯着利益，一门心思往前看，连良心都丢了。甚至有些地方的政府部门里，还混进了些不法分子，跟外面的人勾结，才让这种偷人生的事越来越多。我以前也听人过类似的案例，只是没想到这次离咱们这么近，还让你亲眼见到了，也难怪你会心情不好。”
    章耀武拍了拍章红药的肩膀，以示安慰。
    章红药忍不住撇了撇嘴，有些自嘲地道：“合着这么多年，就我是个傻白甜啊？这种事我还是头一次听，要不是这次亲身参与，我都不敢相信世界上还有这么缺德的人。”
    完，她转头看向正在餐桌旁整理菜盘的徐阿姨，扬声问道：“徐阿姨，您以前听过这种偷换学籍、占别人人生的事吗？”
    徐阿姨是精挑细选来的保姆，平日里最懂分寸，主家聊天的时候，她从来不多嘴，就算听见了也装作没听见，安安静静干自己的活。
    可这次章红药直接问了过来，她也没法装作没听见，只能停下手里的动作，有些局促地笑了笑，声道：“我没太听清楚你们刚才具体啥，不过大概意思也猜着点了。要这种事啊，在咱唐城还真不少见。”
    她犹豫了一下，接着：“我有个表哥，当年在部队当了八年兵，在部队里都干到汽车连的副排长了，还去参加过越战，也算是立过功的人。按他退伍回来，怎么都该给分配个正经工作吧？可他回来后，左等右等，一直没等到消息。他一开始还以为是组织部那边没找到合适的岗位，就这么足足等了两三年。后来才偶然听，他本该得到的工作，早就被别人茂名顶替了，连档案都被人动了手脚。他后来也去上访过，去告状，可一点用都没有，没人管这事。现在啊，他只能在街边摆个摊，给别人修自行车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