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明洛平平静静地谢恩，一并感受来自四面八方的不明视线。
    太招人眼了。
    她们姐妹俩简直挤兑地公主身旁的‘原住民’无地自容，迟早酿成祸患。
    “阿姐，上回那被公主训斥的婢女呢？”明洛等着汤面的空儿，扯着碗娘悄声问。
    三日期到了呀，怎地还不见人影。
    碗娘拨了拨耳边的碎发，目光微沉，缓声道：“说是先前仗着公主偏宠和前院管事的拌过嘴，与庄嬷嬷也有些嫌隙……反正她家亲自来了人，说是挑好了人家，想接回去备嫁，只等开春过礼。”
    侍候过公主的贴身婢女，市场上是相当有行情的。
    毕竟不是男主子，基本能保证婚前的贞洁。
    “公主没管吗？”明洛听得心惊肉跳，瞪大了眼问碗娘。
    碗娘比她还不解，失笑道：“管什么，人家可是良家子，说起来谁不赞一句公主心善，也当面问过她的意思，按惯例添了一倍的嫁妆，总比蹉跎在府里的强。”
    “阿洛你是不懂，能这般正经地嫁人已是万幸。否则被随意指了个小厮奴仆，或是被某家公子看上要了去，后半辈子可就完了。”碗娘唏嘘道。
    明洛微微一笑：“可她家人昔年卖她为婢，舍她弃她，所谓能卖一次就能卖两次，指不定是收了某户人家的巨额彩礼，半蒙半骗地哄着人回家出嫁，反正一进家门就由不得她了，捆也好骂也好，没人能给她作主。”
    话音刚落，便有膳房的人端着吃食敲门问询。
    “进吧。”
    来人是熟人——安娘子。
    “是小宋娘子。”她面带笑容，和善问候。
    明洛不敢托大，立刻起身相迎，笑眯眯接过来，寒暄道。
    “我就说谁这么大的面子，得公主如此青眼，和大家猜了几个人，一致以为是你。”安娘子澹然一笑，言语轻快。
    明洛却从中品出了几分毛骨悚然的味儿，姿态愈发谦和有礼，亲亲热热同安娘子说了不少好话，眼看面都要坨在碗里了，她犹自不肯松懈地将安娘子送出了屋门。
    “快吃吧，否则怕你饿昏在路边。”碗娘不由催促道。
    明洛则慢条斯理地将一大碗分量十足的汤面分出一小碗，推给了碗娘，又夹出两块略显油腻的猪肉，备在一边打算带给元郎。
    不管何时何地，吃独食难免遭人恨。
    安娘子的话并不含沙射影，指桑骂槐，顶多隐隐里透着股不可言说的歆羡，但作为在底层摸爬滚打过的人，明洛太清楚这种午歇时刻被叫起来开火煮面的滋味……
    多怨恨吗？
    不见得。
    但一朝一夕，一点一滴地积累下去，只会在你落难之时压上最后一根稻草。
    像那被娘家领回去的婢女，八成是府中有人通风报信，意有所指地透露出去，而那婢女在久旷的亲情蒙蔽下，旁人理所应当的闲言碎语里，稀里糊涂地应了下来。
    她到底没抓住最后的机会，牢牢攀住她曾赖以为生的大树。
    李秀宁不是多管闲事的性子，但也不怕事。
    特别在皇亲国戚、金枝玉叶的身份加持下，保下区区一个婢女不在话下。
    “公主既歇，我便先行一步了。”明洛惦念着元郎，处于生长发育期的半大少年哪是一块饼能裹腹的，这两块肥瘦相间的肉顶多解一解馋。
    好在她受公主看重，连带着她带去的元郎都在门房处有吃有喝，嘴角处还留着食物的残渣，浑身上下热气腾腾的，一看便没受冻吃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