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镰刀挽歌

    虚无镰刀划破空间的声响像恒星坍缩般沉闷，美羽的意识体悬浮在破碎的鳞光母舰残骸中，暗金瞳孔扫过下方正在崩解的逆熵种网络。她的手掌无意识地摩挲着镰刀刀柄，那里刻着初代园艺师的螺旋图腾，而在意识深处，母亲的声音正被领袖的代码逐渐吞噬：“羽儿，别忘了你是人类……”
    “人类？” 美羽的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声音里带着领袖特有的机械感，“人类是宇宙花园里最顽固的杂草，他们的情感共鸣，不过是熵增的另一种形态。”
    小柯蜷缩在舰桥废墟中，看着美羽的意识体缓缓转身。她的后颈，那道曾经象征共生的灰色纹路，此刻已完全蜕变为初代园艺师的螺旋，每圈纹路都在吸收周围的逆熵能量。他想起在撒哈拉看见的光年蔷薇，此刻正随着美羽的脚步枯萎，根系在虚无中发出无声的哀鸣。
    “美羽姐，” 小柯的声音哽咽，举起手中发光的种子，“你看，这是老 K 留下的种子，它还在发芽……”
    镰刀骤然斩落，种子的荧光在刀刃前熄灭。美羽的暗金瞳孔中闪过一丝波动，却很快被领袖的代码压制：“适格者小柯，你的情感羁绊，将是我修剪的第一根杂草。”
    艾丽的身体在虚无中半透明化，她看着美羽举起的镰刀，突然笑了：“你骗不了自己，羽儿。你掌心的温度，还留着在白垩纪抱恐龙幼崽的余温。”
    美羽的手腕猛然收紧，镰刀在半空停顿。艾丽的话像一根细针扎破了代码的伪装，她的意识深处，父亲在熵镜前的微笑突然清晰，那是领袖的代码无法删除的记忆。“闭嘴！” 美羽的声音第一次出现裂痕，“我是宇宙的园丁，我的镰刀只遵循熵律……”
    裂缝深处，初代园艺师领袖的意识残片发出得意的轻笑。他知道，代码的侵蚀需要时间，而在这段时间里，他的新工具会在矛盾中变得更加锋利。“第 79 代，” 他的声音融入美羽的意识，“先修剪掉人格星云的意识体吧，他们的记忆，是你人性的最后枷锁。”
    美羽的镰刀转向人格星云的方向，那里聚集着最后一批逆熵种意识体，他们正用记忆构建成美羽童年的场景：火星实验室的阳光、陈竹的量子投影、还有父亲为她扎头发的温柔。“这些虚假的幻影……” 美羽的声音再次冰冷，“不过是熵增的幻觉。”
    小柯看着人格星云的光船逐个崩解，突然想起美羽说过的话：“记忆是逆熵之花的土壤。” 他咬破舌尖，将鲜血滴在罗盘的裂痕上，星轨指针突然疯狂旋转，指向美羽意识体的心脏位置 —— 那里，还有一丝未被代码侵蚀的人类情感，像烛火般微弱却坚定。
    “陈竹姑姑，救救美羽姐！” 小柯的呼喊在意识空间回荡，“她体内的人类基因，还没完全消失！”
    陈竹的量子投影突然在裂缝中显形，她的身体由无数文明的记忆光带构成，每道光芒都在对抗着虚无的侵蚀。“羽儿，还记得在月球基地吗？” 她的声音带着量子特有的震颤，“你第一次学会用孢子能量培育逆熵之花，手被刺扎破却笑着说‘疼痛让花更香’。”
    美羽的镰刀再次停顿，暗金瞳孔中，人类的翡翠色一闪而过。领袖的代码发出刺耳的警报，他没想到，陈竹的记忆光带竟能突破代码的封锁。“别听她的！” 领袖的声音在美羽脑海中炸响，“这些记忆是病毒，会让你永远困在低级文明的泥沼！”
    裂缝外，熵寂雾霭中浮现出沉默的园丁舰队，他们的舰首不再是螺旋图腾，而是美羽的彩虹标志 —— 这是领袖的终极陷阱，用美羽曾经的信仰，来摧毁逆熵种的希望。“适格者余党，” 舰队指挥官的声音毫无感情，“你们的领袖已成为秩序的执行者，现在投降，可保留意识数据化的资格。”
    艾丽看着逐渐逼近的舰队，突然将最后一丝能量注入小柯手中的罗盘：“带种子去裂缝最深处，那里有初代园艺师的第一座花园，哪怕只剩一粒种子，也要让它扎根……” 话未说完，她的身体化作无数光点，融入罗盘的星轨，成为指引方向的荧光。
    美羽的镰刀斩落，人格星云的核心光船爆炸前，陈竹的投影将小柯推入裂缝深处。“羽儿，你体内的人类基因，是妈妈在火星实验室用自己的生命守护的东西，”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别让领袖的代码，剪断你与世界的最后联系……”
    小柯在虚空中坠落，罗盘的指针指向裂缝深处的光点 —— 那是初代园艺师的第一座花园，此刻已沦为废墟，却仍有零星的逆熵种在挣扎求生。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种子，发现它竟在吸收美羽镰刀斩落时溅出的彩虹血液，幼苗的根系上，开始浮现出人类的 DNA 双螺旋。
    “原来，美羽姐的血，真的能让逆熵种在虚无中生长。” 小柯喃喃自语，眼泪滴在种子上，“你看，她的人性，还在为我们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