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戏里戏外戏中人

    长街上一个黑影晃晃悠悠地越拉越长，太子握着酒壶，喝得酩酊大醉，趁着夜色走到了留芳宫门口，瞥了一眼那鎏金的匾额，如寒潭般的深邃眼底略过一丝悲戚，
    他踉跄着步伐拐进巷中，片刻后便坐在郑春华的寝殿中，一口接着一口地往嘴里灌酒，她换了一身藕粉色的旗装从双面绣屏后走出来，粉面桃腮，宛若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看前太子如一滩烂泥斜躺在梨木圆桌上，精致的小脸像是被利刃划破，惊恐地走到门口张望，以最快的速度把门关上，还未等她转身，
    太子怒不可遏，说道：“怕什么，你当老子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姘头，还是你养的小白脸。”
    郑春华柔声道：“这可是杀头的大罪，你我皆难以承受败露的后果。”
    太子冷笑道：“哪又如何，我这个太子当得已经够窝囊，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索相被圈禁至死，明明是你我先认识，互通心意，有了情愫，可他偏偏连最后一丝温暖都不愿意留给我。”
    “哪朝的太子能做三十年不登基，这大清江山本就是我的，你也是我的，”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郑春华上前捂住他的嘴，不断地做出噤声的手势，一颗滚烫的泪珠滴落在手背，她的手不禁颤抖，心头跟着隐隐作痛。
    她又如何不懂他的痛，他的郁郁不得志，他的报复，他想要一展宏图的决心，
    在很多人眼里他或许好色，好大喜功，暴躁无能，愚钝猖狂，可是在她心里他只是一个被阿玛宠坏的孩子。
    “爷——生在皇家，你我生不由己。”
    几行清泪从郑春华的脸颊划过，木讷的神情透着绝望，
    太子窝在她的腰间，肩膀不住的抖动，强忍着不发出啜泣之声，可是泪水早已浸湿她的衣裳。
    “我心里恨，无论皇阿玛宠幸你，冷落你，我的心就如同千万只蚂蚁在啃咬，痛得难以忍受，痒得彻夜难眠。”
    郑春华的手抚上他的头，将人紧紧地搂在怀中，宣泄着这些日子的相思之苦。
    胤扔甩开手中的酒壶，将人横抱在腿上，嘴唇上沾着水色，在烛光下澄莹清亮，似是在勾引眼前的女子，
    下一秒那张魅惑人的厚唇抚上了另外一张薄唇，太子吻得力道很重，没了往日的缱绻温柔，郑春华被他弄得嘴唇发疼，忍不住呻吟出声，她的意识逐渐模糊，
    这无疑是更进一步的引诱，太子一只手护着她头，另外一只手去解开盘扣，起身向梨木雕花床走去，外头夜凉如水，纱帐内满是旖旎。
    万岁爷坐着龙辇上阖眼小憩，抬轿的太监丝毫不敢懈怠地向妙音馆的方向去，李德全紧跟在一旁，行至御花园抬轿辇的小太监不小心被绊了一下，他极力地稳住身体不让轿辇偏了方向，
    康熙的身子还是微微地向前倾，问道：“怎么回事？”
    前行的仪仗停了下来，
    李德全犹豫片刻，谨慎地说道：“许是哪个小宫女偷懒，把食盒放在了路旁，冲撞了龙威，明儿我派人打听是谁打发去辛者库。”
    万岁爷嗯了一声，李公公抬手让队伍继续前行，倏然听见草丛后面有声音，
    “等等——”
    康熙爷微眯的眼睛张开，他似乎听见了太子两个字，
    草丛后是一个太监与宫女在闲聊，
    “这是玉蔻糕，你吃一块，”
    “你也吃，还好今儿各宫娘娘都去听戏，我们可以悄么见面。”
    “听说了吗？郑妃娘娘的茉莉花是太子爷送的，”
    “郑娘娘十分看重她那些花儿，难道两人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嘻嘻嘻——谁知道呢！不过太子与郑娘娘的事儿不是早有传闻，怎地现在又翻出来说。”
    “据说郑娘娘未册封之前就与太子爷有了首尾，”
    “皇帝老子与他儿子睡同一个女人，这事儿我想都不敢想。”
    “你是个太监，想也没用。”
    康熙黑沉着脸，一双锐利的眸子在夜色中透着阴鸷，淡淡地说道：“不必送慎刑司，就地处死。”
    李公公点点头，王英带着銮驾继续前行，只留下两个带刀侍卫与李公公三人，
    待远处的一行人消失在宫灯尽头，李德全向两人使了个眼色，他们窜进草丛将二人一刀毙命，将尸体用麻袋打包送去焚烧场。
    李公公喃喃道：“现在的奴才是越发大胆，竟敢妄议皇上与太子，看来教规矩的嬷嬷，谙达要换一批人，该有人倒霉咯。”
    进了妙音馆，万岁爷没有让人通报，在门外扫了一眼，太子与郑妃相距甚远并无交集，事情没有证实，抬到明面上谁也不好看，只是心中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片刻后通报的小太监才喊道：“万岁爷驾到。”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跪拜，直至皇上入座才重新开始听戏，管事的小太监将戏本子小心翼翼地端上来。
    李德全谨慎道：“皇上可要点上一处，”
    康熙还在为方才的事情心绪有些不宁，说道：“不急，先听完这一出。”
    台上的伶人正唱着昆曲，是洪昇的《长生殿》，恰是密誓这一段，唐明皇与杨贵妃在长生殿中私会，二人对月发誓，许下生生世世的爱情誓言。
    一曲下来，众人都在为闺门旦的精彩表演喝彩，万岁爷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最初杨贵妃是唐明皇的儿媳，唐明皇迷恋美色，想尽办法纳她为妃子。
    康熙是个勤政爱民的皇帝，极为看重皇家颜面，哪里容得下这等苟且之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天子威严怎么为一个女子所累。
    他拿起戏单在《长生殿》曲目上重重的划了一笔，沉声道：“以后宫中不许再唱这一出戏。”
    端着漆盘的太监手隐隐颤抖，差点握不住，心头捋了千万遍流程没有头绪哪里做错，他在妙音馆当差这么些年，娘娘们都爱听《长生殿》，好与万岁爷增进感情。
    今儿万岁爷是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