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拜年

    看完烟火，阿蘅打了一个哈欠，准备回去睡觉，
    九爷踏着寒露走进了院子里，后面跟着来玉公公，
    二人双双福身见礼，
    亦瑶道：“九爷吉祥，”
    阿蘅斟酌片刻道：“九爷，新年快乐。”
    九爷“嗯”了一声进了屋子，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冷峻的眉眼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暖色，
    琼苑的下人其实都困乏要去歇息，九爷来得突然，大家又乱了手脚地忙碌起来，
    沏茶，递手炉，找软垫子，又把地笼埋起来的炭火拨开烧得旺一些，
    阿蘅垮着脸，暗自腹诽：“能不能长点心，这个点儿来干什么？我的瞌睡虫爬出来很久了，现在站着也是可以睡着。”
    亦瑶脸上却略显喜色，努力地打起精神，活动活动睁不开的眼，心想：“爷心里还是有我的，”
    只是她不知道，九爷大半个心思都在阿蘅的身上，
    胤禟刻意问道：“阿蘅可会下棋？”
    阿蘅有点尴尬，一个千金小姐骑马不会也就算了，琴棋书画样样不精通，
    勉强会一点琴，也足够让人看够笑话，
    亦瑶见妹妹不知道如何接茬，只能替她揽下，说道：“阿蘅从小养在庄子，未请师傅教授，爷若是不嫌弃，妾身略懂些棋艺，可与您手谈一局。”
    阿蘅心中窃喜，以为能回房睡觉，
    胤禟勾唇，说道：“甚好，既然阿蘅不擅棋艺，便在一旁观摩学习。”
    她悬着的心最终还是落地了，心绪涌出阵阵绝望，心想：“九爷定是除夕夜的年兽，而且是专程来霍霍她的年兽。”
    胤禟早就看出阿蘅困顿不已，逮住这机会给这个不安分守己的女人一点小小的教训，
    那日他瞧见十三爷脸上的浅浅的口脂，又瞅见阿蘅羞赧的面色，胸口的烦躁感顿生，好几日都未退却。
    骊歌从壁橱中端出棋盘摆放在案几上，两个墨色的钵盂盛满色泽温润的黑白棋子，
    二人各执棋子，姿势端正，目不旁视，心定神闲，全神贯注地对弈起来，
    城里的烟火放了半个时辰才停歇，
    没了烟花爆炸的声响，整个琼苑静静悄悄的，只浅浅地能听见棋子落盘的脆响，
    而那脆响又极有规律，如一首催眠曲往阿蘅的耳朵里钻，
    她闭着眼睛，站着睡着已经有一会儿了，莺歌在她背后顶着有些吃不消，
    九爷“嗯哼”一声，说道：“茶凉了，换一杯热的来，”
    莺歌撒开身子去给九爷换茶，
    没了支撑阿蘅身子后仰，跌了下去，屁股摔中实处，疼得龇牙咧嘴。
    亦瑶拧着眉摇头，说道：“你可还好，”
    阿蘅爬起来讪讪地说：“没事，”
    希冀地望着胤禟，他却刻意避开，心想：“今晚要去睡觉是没戏了。”
    他们一直对弈至天边翻了鱼肚白，来玉公公在外头敲门，细声道：“爷，该进宫了。”
    九爷落了最后一颗棋子，微微一笑，说道：“瑶儿，辛苦了。”
    端起手边的浓茶喝了一口，站起来抻开身子，松散筋骨，瞥见阿蘅趴在桌上早就睡着了，小嘴微张煞是可爱。
    却又忍不住扯了扯嗓子，高声道：“瑶儿，早些休息，我要进宫给皇阿玛拜年。”
    阿蘅吓得一个激灵，从桌上醒来，嘴里含含糊糊地说：“我没睡，我没睡......”
    几人都被她的举动逗笑，
    亦瑶温声道：“莺歌，扶四小姐进去睡觉。”
    莺歌道：“是——”
    胤禟虽一夜未眠，此时心情却十分舒畅，精神也跟着抖擞起来，大步跨出，消失在院门口。
    亦瑶望着那人的背影，满眼的疲惫，却缱绻着无尽的情意。
    阿蘅见人走了，急急忙忙地跑进房间，跳上木架子床躺下，背后骨骼酸痛的感觉得到了舒展，不禁舒服地叹了一声，
    下一秒困意袭来，意识如潮水一般退却，
    等她醒来已经过了午时，睁眼看见莺歌那一双无辜的大眼睛，顷刻间弯成月牙儿，说道：“四小姐，你醒了？”
    旋即又凝眉说道：“小姐，你可真能睡，那会儿主子去给嫡福晋请安拜年，怎么喊你都不醒，结果嫡福晋没见到你人，训斥了侧福晋一顿，说她不知礼数，没有教养好妹妹。”
    阿蘅在铜盆里湿了帕子，在脸上随意擦了擦，心想：“嫡福晋一直都挺大度，以前任由郎凌玥如何闹腾，她都是不动声色，现今又为何要为难姐姐。”
    须臾，她又问道：“姐姐呢？”
    莺歌道：“侧福晋折腾到晌午，累坏了，这会儿才睡下。”
    “九爷呢？”
    “进宫以后就没有再回来过。”
    阿蘅心想：“九爷估摸着去八爷府拜年去了，太好了，趁着没人管着，我就可以偷溜出府找两位师父听曲儿，喝酒取乐，今天是大年初一，正好给两位道贺。”
    莺歌瞧着主子熟悉的诡秘笑意，就知道她肯定又要偷偷溜出去玩儿，便说道：“您又想去哪里玩？”
    阿蘅讪笑道：“莺歌，你啥时候变成我肚子的蛔虫了，不说就知道我要干什么。”
    莺歌苦笑道：“经验之谈，”
    阿蘅撇撇嘴，说道：“这次我自个去，找我两位师父叙话，没有什么的大事儿。”
    莺歌只得默然颔首，
    阿蘅穿了一件桃红色金银缂丝旗装，披着灰白色的大氅出门，在中央大街上买了九骨师父最爱喝的女儿红，还有琴师父最喜欢的栗子糕，便兴匆匆地来到绿竹斋，
    琴先生修生养性，不喜外人叨扰，便在竹林深处搭建了一个世外小屋，
    墙壁，屋檐，地板，栅栏都是用竹子搭建而起，故取名绿竹斋，
    风起可入定看竹叶起舞，雨落可听穿林打叶声，
    不失为一个隐居避世的好地方，又有九骨师父的陪伴，二人快活似神仙。
    “九骨师父，琴师父，阿蘅来给您们拜年了，”
    她拎着礼物也不待敲门，直接闯了进去，
    琴师父迎了出来，轻敲了下她的脑袋瓜子，柔声道：“小丫头，不敲门就进来了，若是遇见我们两个男人沐浴，衣衫不整可怎地好。”
    阿蘅心想：“这不是妥妥的福利，琴先生刚过而立之年，长相俊美，身材估摸着也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