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放印子钱

    十三爷被带进一间雅致的房间，博古架把屋子一分为二，里边摆着一张绣榻，卧榻前挂着浅紫色乌金云绣纱帐，外头摆着张花梨木如意圆桌，配着六只座墩，暖色的烛光套着琉璃罩子。
    十三爷心想：“难道这极乐赌坊的大东家是个女人？”
    庄家吩咐小厮泡了一盅茶水端进屋里，
    十三爷在逼仄的会客的小厅溜达了一圈，博古架上摆放着几件古玩，色泽明亮，有些物件他都没有见过，看来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
    庄家道：“请问爷贵姓？”
    十三爷道：“在下免贵姓石，”
    庄家道：“原来是石公子，我们大东家马上就到。”
    须臾，一个肥头大耳的油腻男子，手中盘着两个金核桃，嘴上叼着一根牙签，
    十三爷疑惑：“这东家即是个男人，又怎么会把屋子装饰得更像是女子闺阁。”
    小厮拉开帘子，他蹒跚走来，抬脚跨过门槛，却因为太胖的缘故，另外一只脚跟不过来，卡在门槛上一前一后的晃动，
    脑袋顶在脖子上像是在跳火鸡舞，身上的肥膘在空气中甩得有型别致，
    不一会儿额头沁出了汗啐道：“还不赶紧帮忙。”
    小厮忙跪下抱着他的小腿，帮他跨过门槛，
    那油腻男子愠怒，反勾起脚踹翻了小厮，
    那小厮噤若寒蝉，跪在地上求饶：“小的该死——”
    油腻男子道：“滚出去——”
    小厮软着腿退下，
    庄家双手交叠放在身前，躬着腰道：“石公子，这是我们掌柜金老板，”
    又转头向金老板介绍道：“掌柜，这位就是石公子。”
    金老板嗯了一声，侧目扫了一眼庄家
    那庄家识趣地离开屋子，
    金老板没有与十三爷打招呼，而是走到博古架前道：“石公子对古玩瓷器很感兴趣？”
    十三爷知他有意试探，斟酌片刻道：“略知一二，”
    金老板顺手从架子上取下一只白瓷盒道：“公子可识得此物，”
    十三阿哥煞有介事地接过瓷盒，仔细端详，讥笑道：“金老板拿一个赝品来给在下鉴赏，是否太看不起人。”
    这宣窑白瓷盒子他在宫里的某位娘娘那里见过，是用来装胭脂的盒子，京城中的女子流行的饰物，妆容，衣着款式都是以宫中的娘娘，公主为蓝本制作，能在坊间发现伪造的赝品不足为奇。
    金老板的心才真正落地，换了一副嘴脸，笑眯着眼道：“石公子请坐，金某只是跟您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
    “公子输了多少？”
    十三爷愁容满面道：“足足一万两，家里头与番邦的生意货款还没有来得及交付，这可怎么好！”
    金老板心想：“难怪这小公子识得这宣州窑白釉瓷盒是赝品，家中生意都做到那番邦之地，难怪见识匪浅。”
    他假意劝解道：“公子莫急，我这极乐赌坊还有其他的营生，小弟这些年攒下了一些银钱，也做那放印子钱的下作生意，只为赚一点利息散钱好糊口过日子。”
    “若是不嫌弃，小弟能解你燃眉之急。”
    十三爷面露难色，犹犹豫豫不敢答应，在他面前深思熟虑一番后道：“那这利息怎么算。”
    金老板的脸凑过来，做了一个五的手势到：“这个数，”
    十三爷道：“五分的利钱，这也太高了，”
    金老板道：“不会，公子你拿着本钱出去豪赌几把，说不定一天利息都不用付，还白白赚了不少，等于是空手套白狼的买卖，”
    十三也心想：“怪不得，高利息借钱，劝人再去豪赌，这银子左手进右手出，平白就赚了许多银子，当真是好手段，”
    “司马尚被人参了一本无德无能，刑部报了好几综命案子没有抓住凶手，皇阿玛震怒要求他七日之内给出一个结果，细揪之下牵涉甚广，太子爷病重，德州行宫养病，索额图跟着过去侍疾，这些事儿便落到四哥的头上，”
    “这次来极乐赌坊便是顺藤摸瓜，查到了这放印子钱的金胖子。”
    “不过看情形，这金胖子背后还有人。”
    “否则他怎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放印子钱。”
    “说不定收不回银钱，还干了那杀人越货的勾搭，”
    金老板见他还在犹豫，拿乔道：“公子若是无意，金某就先告辞了。”
    十三爷道：“十万两”
    金老板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陡然张大，激动道：“什么？您要借多少钱，方才没有听清楚。”
    这见钱眼开的东西一听数额这样大，也不管其中是否有诈，加之十三爷演技逼真，那金胖子倒是没有过多的猜测。
    十三爷道：“我要借十万两，为期三个月。”
    金老板手中的金疙瘩拍在桌上道：“公子豪爽，只是赌坊流水账上没有这么多银子，三日后您过来取，连带契约我一并给你准备好。”
    十三爷道：“一言为定，”
    二人以茶代酒碰杯商定，
    阿蘅在外头百无聊赖，在赌坊徘徊，一会儿坐着，一会儿看他们赌钱，
    无意间瞥见九骨住的内室门虚掩着，她透过缝隙瞧见里面另有一番天地，
    不单单是个房间，而是一座庭院，
    她出于好奇，便推门而入，发现九骨一个人在方桌上玩骰子，洗骨牌，自娱自乐
    他给自己发一组牌，在另外三个空位分别发了一组牌，
    然后一个一个的摊开，自己的牌的点数永远比其他三组大，
    赢了便仰天长笑，甚是寂寞，
    一个赌神没有对手应该很孤独，走南闯北只为求败而不得，
    九骨发现阿蘅的闯入，破天荒地没有骂她，悠悠地说道：“丫头过来，陪我赌上一局。”
    看在他有点凄凉的份上，阿蘅便过去学着他的模样蹲在石墩上道：“我不会玩骨牌。”
    九骨浑浊的眼神更加的灰暗道：“没事，你负责开牌就可以。”
    阿蘅见他郁郁寡欢，便说道：“但是我会打马吊，斗地主，”
    九骨抬头道：“打马吊我是知道的，斗地主是个什么玩儿意，老头子怎么没听说过。”
    阿蘅道：“一种纸牌游戏，”
    九骨颓然道：“叶子戏？老头子八岁就会玩了。”
    阿蘅道：“跟你的规则不太一样，我有许多种玩法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