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花魁娘子

    华灯初上，群玉坊院中传出一片丝竹欢笑声，中间杂着猜拳行令，唱曲闹酒，一派歌舞升平景象，钱妈妈为了更热闹，请了舞狮的师父在门口庆贺。
    噼里啪啦——
    是个十来岁的小孩点燃了炮仗，小坎儿是群玉坊年纪最小的龟奴，当初春兰姐执意生下他，差点被钱妈妈招人牙子发卖掉，是个没爹的苦命主儿，看在春兰还有点姿色份上才让养在妓院里，靠着给姑娘们跑腿赚一点小钱花。
    随之锣鼓喧天，两个狮头生龙活虎，上蹿下跳，围观的百姓无不拍手叫好。
    阿蘅站在阁楼上偷看，人山人海，这样的大场面她还是第一次见，深呼了一口气，拍着胸脯缓解紧张的情绪，暗自给自己加油打气
    这场花魁选秀她可是重要角色，要保持全场活动井然有序的进行，
    老谋子要是知道她这种角色也能当导演，会不会气得想穿越过来揍她。
    而且今天晚上她还有其他任务——偷卖身契
    “紧张了？”影娘忽然出现在她的身侧，唬了她一跳。
    “走路能不能发出点声音，鬼步也不是你这么走的，”阿蘅在群玉坊学得越发的牙尖嘴利。
    “小妮子，谁让你揽了这操持舞台的活儿，要是被钱妈妈发现你还逃脱得了吗？”影娘担忧地说道
    “逃不了就留下来，这群玉坊也不见得比外面差。”阿蘅挑眉
    “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当真是不自爱，”影娘似乎真的有点生气，转过身去
    “哎呀，好姐姐，我有分寸，而且不帮你夺得花魁，以后还拿什么报答你。”阿蘅掰过影娘的的身子，把头埋进她的臂弯里撒娇，
    这些日子在群玉坊影娘对自己不薄，好吃的，好穿的样样不少，还找了琴先生教她抚琴，虽然她在音律上没什么天赋，学了一些时日，磕磕巴巴地也能弹奏出像样的曲调来。
    她们萍水相逢，也只是个投缘，便能对自己这般好，她早就打定主意要帮影娘夺得花魁的宝座，惊艳四座。
    虽然，可能，她已经不需要这唾手可得的头衔
    但这是唯一可以报答她的方式。
    “我穿成这样，能行吗？”影娘红着小脸，扯了扯露肩的衣裙。
    这是阿蘅特地给她量身定制的晚礼服，天青色的齐胸裙襦是用上好的妆花纱缝制，贴身包臀，她纤细柔美的身材一览无余，裙摆的设计是长长的鱼尾，胸前用半透明的渐变色丝绸拼接而成的扇形遮挡，如脂的白肤若隐若现，十分勾人。
    活脱脱一个从深海归来的美人鱼，
    “没问题，相信我！”阿蘅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只是她觉得这身衣裳太过于暴露，怎么穿都觉得别扭，将信将疑地瞅着自己身上这奇装异服。
    钱妈妈换了身缕金白蝶大红裙褂，脂粉涂得比往日里还要浓艳，被人搀扶着站上圆鼓
    咚咚——
    她硕大的身躯敲响了鼓点，引得四周宾客的注意，如闹市一般的声响稍微安静了一些，
    “感谢各位贵客的来临，今天是我们群玉坊一年一度的花魁大赛，大家吃好喝好玩好，顺便给喜欢的姑娘投个票，”钱妈妈裂开的嘴就没有合拢过，仿佛座下宾朋的脸都变成元宝的模样。
    然后她向阿蘅使了一个眼神，
    阿蘅叫小厮灭了楼里的主要照明的烛光，只剩墙角的几盏小灯亮着，
    顿时楼里暗了下来，有几个宾客骚动，在骚动蔓延之前，阿蘅让小厮扯开了大红纱幔，
    噔噔噔——
    一排身着华服的女子娇滴滴地出现在舞台上，漫天的花瓣，红纸碎撒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花香，惊艳四座，阿蘅用不同颜色的绸子做了八盏走马灯，柔和的灯光分别照射在几位姑娘身上，
    梦幻，诱惑，神秘，令人为之心醉，大家都闭眼享受这靡靡之乐。
    顿时舞台下叫好声，掌声交织成一片，
    “诶，影姑娘怎么不在？”有人发出诘问
    “是呀，是呀——我们都是冲着影姑娘的名头来的，”有人跟着附和叫嚣，
    “大家稍安勿躁，影姑娘压轴出场，自然要先好好准备，”钱妈妈急忙解释，才稍稍安抚一众宾客。
    芍药姐姐第一个出场，黛眉微蹙，那病弱娇美的模样更胜过西施，拿出新题的诗句供大家鉴赏，那京中的诗文才子纷纷鼓掌喝彩，有些替她惋惜，这样有才气的女子却流落风尘，有些仰慕她的才情。
    只有兰儿看着那些舔狗们咬牙，不明白几句不明所以的诗文竟然迷得这些人晕头转向。
    接着是牡丹姐姐出场，她虽不及其他姐姐们娇美，却舞得一手好剑，拔剑挺立在鼓上英姿飒爽，随着动作越来越重，脚下的鼓点也跟着响起，擂鼓战歌，好似一个上阵杀敌的女将军。
    坠儿是个丫头出身，没什么才艺，只能在台上走了一圈，在小舞台上搔首弄姿，被座下宾客嘘了下去。
    来教坊司玩乐的公子哥又岂是不是泛泛之辈，随便糊弄就过得去，姑娘们要是没有一点技艺傍身，早晚是要被淘汰出局。
    ........
    轮到影娘出场，她早就请了琴先生过来捧场，为大家合奏《凤求凰》，再现那百鸟朝凰，蝴蝶环伺的奇妙景象。
    临上场之际影娘腹痛如绞，扭转在地上起不来。
    “影姐姐，你怎么了？”阿蘅搀扶着她坐在太师椅上
    影娘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豆大的汗珠从脖颈处流下，捂着肚子呻吟。
    “大概是吃坏了东西，我已经很小心提防了，没想到还是中了套，”
    “你今日未吃来路不明的东西呀？”阿蘅担忧地看着她
    影娘凝住眉心，思虑了片刻说道：“是小坎儿，早上吃了他给的千层糕。”
    “你是说小坎儿给你下毒？”阿蘅不太相信那小机灵鬼会干这种事儿。
    “小坎儿不会做这种事儿，怕不是算准了我不会拒绝小坎儿，借小孩子的手干这些下作勾当。”影娘的手握紧了椅子。
    “那这花魁竞选怎么办？”
    影娘凝着的眉头更紧了，心想：“爷特地吩咐这次花魁竞选不能落在她人手里。”
    咬牙说道：“去！”
    阿蘅见她站立都比较艰难，握住她手坚定地说道：“我替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