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他乡遇故知

    修脚，采耳，起痦子的，小摊上瓶瓶罐罐，里面都是神奇的药粉。卖药的，是个脏兮兮的老头，戴着一顶破帽子，没有了帽檐，衣衫褴褛，也是个苦命的讨生活的人。“月满西楼，望月几回圆？几多惆怅，几多愁？不敢回首，往事依旧，物是人非事事休。一种相思，两处闲愁……”婉转悠扬的小曲儿，随风飘进了耳朵里。花三探着头，朝唱小曲儿的望去。一个女子，素装，一袭长裙，不是谁都能穿白裙子的，只有身材高挑，凸凹有致，气质端庄的女子才能撑得起。这小曲儿，嗓音如黄莺低吟浅唱，动情时，曲子里有未语泪先流的哭泣声，传神入心，让听者心为之一颤，感同身受。
    花三的心弦，此时此刻也湿润了。不觉往前凑，也想一睹芳容，看看是谁家的女子，不仅唱功了得，而且情深深意绵绵。当花三近距离看看的时候，四目相对，女子不是别人，是……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从未离开过心里的那个人，是桃红。这时，桃红也停住了吟唱，看到这个高大魁伟的汉子，不光是眼熟，而且是从小玩大的花家老三。他乡遇故知，莫非感动了天和地，桃红也是莫莫难忘他。
    “你……你……”花三失声喊了一声，激动的差点失态。而桃红也是一脸惊讶，人生何处不相逢，缘起时，天涯咫尺总是情。心与心的距离，和时空，地域，关系不大，有缘千里来相会。
    桃红是再也唱不下去了，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儿，满含深情的看着花三，从上到下，反复打量，好像要把这许多年的分离全都补回来一样。用纤细修长的玉手，从袖口里拿出手帕，把泪水擦拭一下。“三哥，你来了，好了，对不住大家了，今天先唱到这儿，抱歉抱歉啊。”桃红躬身行礼，给观众鞠躬，表示歉意。
    花三还沉迷于回忆之中，觉得好像在梦中，这是真的吗？把手指放到嘴里，使劲儿咬了一口，有点疼。听桃红喊了一声三哥，把花三从迷糊中唤醒，定睛一看，正是桃红在呼唤自己。
    “桃红啊，真想不到啊，竟然在这里遇到了你……”平时大大咧咧的，此刻说话都吞吞吐吐，蔫蔫巴巴的。
    人群都散去了，如袅袅炊烟飘向远方，越来越淡。两个人寻了一个清静的茶馆，互说衷肠。往事再提，都是一把辛酸泪。桃红也不再是那个快言快语，笑声不断的女子了。眉头紧锁，有点沉重的心事。桃红用手理了一下云鬓，喝了口茶，看着茶杯里上下浮动的茶叶，打开了话匣子。“那年春上，隔壁王媒婆给我说了一门亲，说家境殷实，有几十亩地，常年在外面贩卖牲口。我娘，我爹也同意了。后来才知道，那个后生是个瘸子，走路一瘸一拐的。”
    声音有点哽咽，那时的桃红有多难受，有多落寞。“我知道了以后，心如刀割一样，为什么是我，这王媒婆真不是人，怎么不让自己闺女嫁给瘸子，操的什么心啊。我娘当时就回绝了，可是我爹，家有百口，主事一人。我爹为了人家的彩礼，竟然同意了，把自己闺女往火坑里推。我哭也哭了，闹也闹了，可是一个女孩子，有什么用。好在没人看管我，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就偷偷的跑了出来……”桃红说着，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花三也不知道怎么劝，递过去一个手帕，手帕上绣着一对鸳鸯，在水里嬉戏。桃红看着手帕，破涕为笑。“你……你……你真是个闷罐子，这手帕还是我给你绣的，你……”桃红说着，用手帕抹抹眼泪。
    花三其实心里也有很多的话，这会儿却说不出来了，跟个闷葫芦差不多。不过，花三愿意这样，在桃红跟前，听她说话，心里就美滋滋的。
    花三心里乐开了花，这就是自己心仪的媳妇。人生的后半程，和桃红在一起，再苦再累也值得了。花三的的心思，也只有桃红知道。那一个眼神，一个微笑，都在彼此心里传递着情意，绵绵的温柔化成久违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