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追思

    王捕头看李捕头不冷不热的，就自己一个人喝酒，也不说话了。这次回去之后，就和张大人递交辞职书。说什么也不再干了，这水太深了，还太浑了，不定哪一天把自己淹死也不知道怎么死的。
    王捕头喝醉了，也就不想这些烦心事了，一醉解千愁。最痛苦的人，是把这个世界的真相，人的真相，人与人微妙的关系，事情的因果循环，来最让人难受的是镇远镖局的袁镖主，死的好惨啊。同去的十来个镖师，除一人外，无一幸免，都葬身狼牙口。袁镖主的尸身送回了家，家里哀嚎声一片，前两天还好好的人，现在却……冰冰凉凉的。况且还是两段，更加让亲人们痛不欲生，心里无法接受啊。家里有管事的人，也去官府报案，不光是袁镖主，还有另外九个镖师，这也算惊天大案了。事已至此，用最好的花梨木做了一口棺材，把袁镖主装殓到里面。全家老小都素衣，孝子贤孙披麻戴孝。除了灵堂里一口黑色的棺材，都是白色的，白衣，白帽。棺材的正面一个大大的“奠”字，下面是供桌，摆着一只引路的公鸡，公鸡头上有毛，有尾巴。浑身都褪了毛羽，看着很恐怖。有一个小坛子，是噎死罐，上面一个圆形的面饼子。四根香一直点着，不能灭，也是有讲究的。“有客到……”主家有人喊道。随之点上一挂小鞭，“噼里啪啦……”来祭拜的亲友来了，孝子双腿跪下行礼，磕头答谢。客人点上一把纸钱，给袁镖主鞠躬施礼。整个场面很庄严肃穆，也很沉闷，压抑。龙去脉，细枝末节都看的清清楚楚的人。
    棺材盖子没有封，亲朋好友围着棺材转一圈，再看看最后一眼。五味杂陈，心情沉重，都不免流下伤心的泪水。死者为大，还需守夜两天，第三天的时候才能下葬。河间府也来人了，送来五百两银子，表表心意。
    守夜，都是至亲至爱的亲人。夜风冷冷，白天人来人往，到了晚上，特别凄冷。都排好班，前半夜，后半夜。灯不能灭，香也一样，一个时辰烧些纸钱，好打发前来锁魂魄的黑白无常。外面还有些打牌赌钱的人，守夜人，夜里不宁静，都弄几个菜，在喝酒，酒气能冲散阴气。
    夜已经很深了，虫叫鸟鸣都变得安静，夜静得发冷，冷的心里发抖，守夜，守的是自己亲上加亲的人。因为亲，所以不害怕。环境就是这样的，灯架子上一直是长明灯，蜡烛。需要更换的时候，提前准备好了。夜风把灵棚子刮得呼呼啦啦的，想要把棚子掀翻，风很嚣张，有本事就把死人吹活，人都没有了，还在这里落井下石，推波助澜，什么东西，真他奶奶的不是东西啊。风，也分三六九等，也有等级的。在这里，说的真实点，是阴风阵阵，不是刮得人睁不开眼，而是在你的心里，让你有种恐惧，不是黑夜带来的，而是死亡，让你看到死亡的真相。表现的无非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和路边死的小鸟一样，硬邦邦的，挺直了。怕的是，有四个字，慎终追远。自己有时也不明白，你对亲人死亡的态度，你感同身受了吗？知道吗？至亲死了，自己也跟着死了一遍。你如果没有这种体验，你根本不是人，人是有感情，再坏的人也有善良，也孝敬父母，也会平静的守灵。
    一个人如果在这个飘忽不定的世界上，感觉自己最厉害，都是自己创造的神话。什么也不信，对每个人都有戒心，对待父母，也是觉得出身不好，背了他们的亏了。想生在金銮殿，那是造化，今世所受，都是前生所为，自己修来的福分，自己造下的冤孽。死，其实最简单，但是最不明智。袁镖主，不想死，他的死亡是别人一手造成的。是谁？是张凤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