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章 破布袋的秘密

    晨光熹微，林满已经蹲在发酵桶前观察了一刻钟。
    葡萄皮上浮起的白沫让她松了口气——这是发酵正常的迹象。
    她心翼翼地将手指探入桶中，温度略高但还在可控范围内。
    "姐，这个真的能变成酒吗？"鱼揉着眼睛站在她身后，怀里还抱着那只破布兔子。
    "理论上可以。"林满用布条封好桶口，"但需要时间。"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心头一紧——已经是第二天了，周大虎给的三天期限过去大半。
    苗光着脚丫跑过来，手里捧着几片湿漉漉的桑叶："姐，给！张婆婆可以包饭吃！"
    林满接过桑叶，指尖触到叶脉时突然想起什么。
    她快步走回屋内，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满灰尘的藤箱。
    这是原身母亲的嫁妆，洪水过后一直没打开过。
    "鱼，帮姐姐拿根棍子来。"
    藤箱上的铜锁已经锈死。
    林满用棍子撬开箱盖，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箱底静静地躺着一个蓝布包袱，布料被水泡得发硬，但依稀能看出原本精致的云纹刺绣。
    "这是什么？"鱼好奇地凑过来。
    林满解开包袱结，几件旧衣裳下露出一个暗红色的布袋。
    她心跳突然加速——这布袋的针脚细密得不似农家手艺，倒像是...
    布袋里掉出一本薄册子和一个油纸包。
    册子封皮上赫然写着《齐民要术·补遗》，但比她那本残卷更加破旧，边角处有明显的烧灼痕迹。
    而油纸包里竟是十几粒暗红色的种子，形状扁圆，散发着淡淡的辛辣气息。
    "辣椒籽？！"林满差点喊出声。这个时代辣椒应该还没传入中原才对！
    她颤抖着翻开补遗册子，发现中间被撕去了几页。
    在残缺处，隐约能看到"前朝秘库"四个字的笔迹透到下一页。
    更奇怪的是，书页空白处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像是某个人的笔记。
    "姐，这是爹的字吗？"鱼指着那些字迹。
    林满仔细辨认，摇了摇头。
    这字迹瘦劲有力，与她见过的父亲血书完全不同。
    她突然想到什么，从怀中掏出那半块凤凰玉佩，放在书页上比对——
    玉佩边缘的纹路竟与书页角的一个暗记完美吻合！
    "鱼，你见过这个吗？"她指着玉佩问道。
    鱼歪着头想了想："爹过，这是娘的传家宝，要姐姐好好保管。"
    林满若有所思。
    母亲的身世一直是个谜，村里人只她是从北边逃难来的孤女。
    现在看来，恐怕没那么简单。
    "砰！"
    院门被猛地推开。
    林满慌忙将玉佩和书册塞入怀中，抬头看见萧云霆站在门口，灰布长衫被晨露打湿了一片。
    "林姑娘，发酵桶——"他的目光在打开的藤箱上，声音戛然而止。
    林满下意识用身体挡住布袋："萧先生来得真早。"
    萧云霆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发酵温度过高，需要调整。"
    他走向院角的发酵桶，动作娴熟地揭开布封，手指探入液体中试了试，"再这样下去会变醋。"
    林满跟过去，发现他的没错——酒液已经有些发酸。她咬了咬唇："我按书上做的..."
    "传统法子对温度把控不精确。"萧云霆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入少许白色粉末，"这是寒石粉，能降温。"
    林满盯着他修长的手指看了一会儿，突然问道："萧先生对酿酒很了解？"
    "略知一二。"萧云霆垂眸搅拌酒液，长睫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家父曾开过酒坊。"
    林满注意到他"家父"时，左肩那道伤疤的位置微不可察地绷紧了。
    她正想追问，苗突然从屋里冲出来，一头扎进萧云霆怀里：
    "先生先生！你看我捡的宝贝！"
    丫头脏兮兮的手里捧着一颗晶莹的鹅卵石，在朝阳下泛着淡淡的粉色。
    萧云霆蹲下身，认真端详："很美，像苗的笑脸。"
    林满看着这一幕，心头莫名一软。
    这个神秘的教书先生对孩子倒是格外有耐心。
    "林姑娘，"萧云霆站起身，突然压低声音，"周大虎今早去了县衙。"
    林满心头一跳："他告状？"
    "不，是领赏钱。"
    萧云霆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王员外悬赏捉拿私酿酒户。"
    林满倒吸一口冷气——她的发酵桶就明目张胆摆在院子里！
    "我这就——"
    "不必。"萧云霆按住她的手腕，又迅速松开，
    "县令已经派人盯上王员外了。他这些年放高利贷、私设刑堂，证据确凿。"
    林满狐疑地看着他："萧先生怎么知道这些？"
    萧云霆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张纸："今早去县衙抄录的告示。"
    纸上确实盖着县衙大印，写明要整顿民间借贷。
    林满将信将疑，但眼下别无选择。
    她抬头看向萧云隐："即便如此，我的债..."
    "可按新规偿还。"萧云霆接过话头，"本金十两，利息五两，共十五两。"
    十五两虽然仍是巨款，但比五十两好太多了。
    林满松了口气，突然想到怀中的辣椒籽——
    若能种出来，在这个没有辣椒的时代绝对能卖高价！
    "萧先生，"她犹豫片刻，"若有一种海外香料，中原罕见，能卖多少钱？"
    萧云霆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视珍稀程度而定。最贵的胡椒一两值十两银子。"
    林满心跳加速。辣椒若能被当作珍稀香料...
    "林姑娘手上有这等奇货？"萧云霆状似随意地问道。
    林满警觉起来："随口一问。"
    她转移话题，"发酵桶还要观察多久？"
    "三日可成。"萧云霆似乎看出她的防备，识趣地告辞，"若有异状，随时来学堂寻我。"
    送走萧云霆，林满立刻回到屋内，将布袋和补遗册子藏到灶台下的暗格里。
    她刚站起身，鱼慌慌张张跑进来：
    "姐！族长带人往这边来了！"
    林满心头一紧。自从她在祠堂夸下海口要产量翻倍，族长就一直等着看她笑话。
    她迅速整理好衣衫，刚走到院中，就看见林有德带着两个侄子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满啊，"林有德捋着山羊胡，眯眼打量发酵桶，"听你在酿酒？私酿可是要挨板子的。"
    林满挺直腰杆："族长明鉴，这是做醋，不犯王法。"
    "做醋？"林大嗤笑一声，"当我们是傻子？"他上前就要掀开发酵桶。
    林满一个箭步挡在前面：
    "族长若不信，三日后可来尝。若是酒，我甘愿受罚；若是醋，还请族长赔我原料钱。"
    林有德眼中精光一闪："好！就等你三日。"
    他转身时故意撞了下发酵桶，浑浊的酒液晃出几滴，
    "对了，你那三亩地，草长得比苗还高。秋收若交不出翻倍的粮..."
    "族长放心，"林满咬牙道，"我自有办法。"
    待他们走远，林满双腿一软，扶住墙才没倒下。
    她必须尽快解决债务和土地两个难题。
    补遗册子里的"前朝秘库"和辣椒籽或许是转机，但需要更多线索。
    夜深人静，弟妹睡熟后，林满悄悄取出补遗册子，就着月光细看。
    在残缺的书页边缘，她发现一行几乎被磨灭的字："秘库钥匙，双凤合鸣"。
    双凤？她掏出半块凤凰玉佩，心跳如鼓——难道这是钥匙的一部分？而另一部分...
    萧云霆的身影突然浮现在脑海。
    他与玉佩、与补遗册子，会有什么联系？
    窗外，一轮满月悬在柳梢头。林满握紧玉佩，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第3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