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骑士

    千代绫香推开「月见草」员工休息室的门时，劣质香水味混合着烟酒气扑面而来。
    倚在窗边的一个姐姐正吞云吐雾，看到绫香进来，满脸笑意地向她招了招手，指尖的烟灰随着她的动作簌簌落在水磨石地面。
    “小葵姐，怎么...”
    千代乖巧上前，刚张嘴就被山田葵塞了一颗奶糖，浓郁的牛奶香瞬间弥漫在口腔中。
    “好不好吃，这可是高级货哦！”
    山田葵得意地扬了扬画着精致妆容的眉毛。
    “老顾客送我的，我检查过没问题，其余等你下班后来找我拿。”
    “蟹蟹小葵jie。”
    因着嘴里有糖，千代回答得有些含糊不清，像幼童牙牙学语般，被少女可爱到的山田葵，没忍住戳了戳她鼓起的腮帮子。
    “交班的人来了没？来了就赶紧换衣服！”
    领班不耐烦地在更衣室外猛敲门板。
    “308包厢的客人还等着呢。”
    山田葵给千代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换衣服，自己则向门外走去，明显是打算先替千代顶一下班。
    “谢谢小葵姐。”
    千代囫囵吞枣咽下奶糖，快速将身上换下的运动服塞到储物柜最底层，换上酒吧统一的黑白色女仆制服。
    白日里一丝不苟的黑发散落，脖颈上的黑色蕾丝颈带替代了面上的知性眼镜，浓烈成熟的妆容遮掩了少女稚气未脱的容颜。
    没人会将她与冰帝那个优等生千代绫香联系在一起。
    “这不是琥珀嘛，来陪哥哥我喝一杯。”
    油腻的中年男人晃着空掉的威士忌杯，手不安分地向少女纤细的腰肢探去。
    冰块发出的刺耳碰撞声被酒吧的重金属音乐掩盖，就如同周围人目睹男子骚扰少女却司空见惯般无动于衷。
    沾着酒液的手掌即将贴上少女腰际时，千代忽然踮起脚尖，绕着男人翩然转了一圈，灵巧得如同一只暗夜蝴蝶。
    “客人您看——”
    她的指尖抚过红唇点在威士忌酒杯杯沿，在男人愣神之际轻轻夺过酒杯。
    “酒杯都空了，让琥珀为您重新斟一杯酒可好？”
    “好好好。”
    被迷得找不着北的大叔，迷迷糊糊就任由千代离去。
    而刚踏进店内的景光，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少女似乎已经习惯了，能很好的在这种环境下保护好自己。
    或许有人会赞叹少女的机灵，但景光更多的是担忧，明明是和奈奈差不多大、本应肆意享受青春的年纪，却过早地经历社会的黑暗。
    “这位先生需要些什么吗？”服务员小哥问得小心翼翼。
    为了避免格格不入，在歌舞伎町找到这家酒吧前，景光特意换回了曾在组织卧底时的形象——戴着兜帽的冷漠阴鸷青年。
    枪林弹雨中历练出来的杀气，只需一个眼神就能让普通人呆立在原地。
    “不必了。”
    景光转身走出「月见草」，静静等待在仅供员工通行的酒吧后门附近。
    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铃奈被研二接走前，留下的话依旧回荡在他心头。
    「千代绫香或许并不希望得到你的帮助，至少…在那种境遇下她不希望。」
    在铃奈看来，景光是一个正义的好人，也是一个优秀的警察，但即便温柔如景光…或许也不懂少女心思。
    千代能当着景光面撒下‘在便利店兼职’的谎言时，就已经说明一切了。
    ——她不希望在景光面前留下坏印象。
    「或许有时候默默守护的骑士，才是公主心目中最帅的存在哦。」
    想着铃奈的叮嘱，景光决定先暗中观察。
    霓虹灯光在雨水中晕成模糊的光团。
    刚下班的千代绫香把装有奶糖的包包抱在胸前，快步穿过歌舞伎町后巷。
    潮湿的夜风吹过她的运动外套，勾勒出口袋中微型电击器的些许轮廓。
    这条后巷的监控半个月前就坏了，而这种昏暗潮湿的巷子，一向是酒鬼、瘾君子、流浪汉的聚集地。
    随着身前醉汉摇晃的身影、身后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千代不得不右拐退进一个死胡同，手指已经警惕地摸上电击器开关。
    “需要帮忙吗？”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醉汉踉跄的脚步一顿。
    千代抬头看向声源，一个容貌隐藏在兜帽下的男人从防火梯走下，月光滑过他腰间金属物件——手枪。
    如果千代懂枪的话，就会认出来，那是一把SW-M29左轮，适合用于自卫和…猎杀。
    看到枪的一瞬间，醉汉混浊的脑子也清醒了几分，暗骂着啐了一口后，转身就跑。
    “……谢谢。”
    道谢是因为良好的教养。
    但千代拿不准对方的意思，手上依旧警惕地紧握着电击器，即便…她知道这东西面对枪并没有什么用。
    在少女越来越警惕地注视下——
    景光沉默地从背着的琴盒中掏出一把黑伞，伞骨弹开的啪嗒脆响，吓了不远处窗沿下躲雨的野猫一跳。
    考虑片刻，景光最终还是选择将伞留在原地，自己转身淋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