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章 想你、念你，想你幸福

    余旺缓缓转身，身体不受控制，朝着屋外走去。
    走出门后，他茫然一瞬间。
    他要做什么？
    只是下一刻，一个念头极为强烈。
    域外——
    七十三号传送阵——
    对，他要去域外，乘坐七十三号传送阵。
    然后呢？
    意识混沌片刻。
    余旺抬起步子，缓慢往外走。
    他要去域外，乘坐七十三号传送阵。
    一种恐惧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只能感觉到身体不受控制般，一步步朝着域外走去。
    ……
    连姝环顾这个破败的院落。
    凭借着在回溯镜中看见的一幕。
    她在院中走走停停，最终站在一个不起眼的小砖前，用工具撬开那块砖，往下挖掘了将近半米，一个灰扑扑的铁盒子出现在眼前。
    手指轻轻拨去上面的尘土，连姝鼻尖微微酸涩。
    骨节敲了敲盒子，发出轻响，盒子边缘处已经锈迹斑斑，连姝小心翼翼打开盒子，入门就是两张灰黄色的纸张。
    ——这是吴桂莲留给阿涟姐姐的地契和房契。
    隔了一百多年，纸张只是泛黄发旧。
    连姝抚平褶皱，将其摊开，苦涩蔓延，鼻尖酸涩一瞬。
    这本是阿涟姐姐所有之物。
    只是……
    仔细看过地契和房契的内容，连姝深呼吸一口气，将其折好，发现铁盒子下方还有一颗棕色的种子和折叠起来的一张纸。
    药学满分的连姝一眼辨认出这是姒莲花的种子。
    那张纸的材质并不是特别好，隔了百年，边缘有些风化，看起来极其脆弱。
    连姝屏住呼吸，将其缓慢展开。
    ……
    百年前。
    微弱的灯光下，吴桂莲捏着笔，在纸上歪歪扭扭写下一行行字。
    “婆婆的小阿涟。
    近些时日过得还好吗？
    婆婆没多大本事，没有来得及送你去学堂念书，只得草草写下这几行字，怕来不及，也怕再也和小阿涟说不上话。
    不知道阿涟你在新家过得好不好啊？那户人家对你怎么样啊？
    他们发过誓的，一定会对阿涟好的。
    我想，我们家阿涟一定会幸福的。
    既然能读懂这封信，就说明阿涟一定学会了识字念书，我们家乖阿涟真聪明，是最乖巧的孩子。
    婆婆一辈子留在没什么本事，大字也不识几个，身体也不好，早早就离开我们家这么乖巧的阿涟。
    我把仅剩的所有东西都留给阿涟。
    只是到头来，我这一生看起过得忙忙碌碌，却除了阿涟，一无所有。阿涟是我为数不多的珍宝。
    余下的地契和不多的灵石，希望我们家阿涟能过得好一些。
    婆婆实在是没本事，只能留下这个小院子。但是这个破旧的小院子，也能遮蔽些风雨，要是无依无靠，那便卖了房子吧，然后寻一处宁静之地，好好生活。
    我也想把阿涟养大的，但是看起来老天不给我这个机会。
    阿涟一定要健健康康、幸福长大。
    婆婆真的很想看着我们家阿涟乖乖长大，想知道阿涟长大是什么样子，也想听阿涟叫我一辈子婆婆。
    阿涟长大了会不会就忘记了婆婆啊，毕竟我早早就要离开你。
    婆婆啊，要去遥远的地方，会变成万物，陪伴着我们家阿涟慢慢长大的。
    别担心，别难过。
    这颗种子是特地为我们阿涟求的，还没来得及种下，没来得及看它开花结果。
    只等你长大了些，自己种下吧。
    等它慢慢长大，等它开花，等它代替婆婆陪着你。
    我们家阿涟啊，可是这个世界上最干净的孩子，种出来的姒莲一定也是最漂亮的、最纯洁的。
    希望我们家阿涟健健康康长大，一生无风无浪，会遇见很多很多爱阿涟的人。
    婆婆想你、念你。
    想看你幸福。
    我们阿涟一定要幸福。
    要是还有来世，我想再带你回家。”
    吴桂莲的指尖发颤，她重重咳嗽几声，肺部一阵灼烧，她擦了擦满面的泪水。
    泪水浸湿了薄薄的帕子。
    她写着写着，就是好难过啊。
    真的好难过啊。
    往后她走了，谁欺负阿涟怎么办？
    阿涟哭了怎么办？谁来哄阿涟？谁来疼阿涟呢？
    泪意朦胧中，吴桂莲看向躺小床上恬静睡着的阿涟。
    她将纸张折好，放入铁盒中，一同放入的还有那颗种子。
    步履蹒跚，走向她爱着的孩子，布满粗茧的手轻轻碰了碰阿涟的小脸。
    软软的。
    她笑了，泪水还在眼眶不停打转。
    “希望我们家阿涟，余生幸福。”
    “平平淡淡的就好，平平淡淡的就好……”
    那一夜，她朝着众神不断叩首。
    蜡烛燃尽，额头青紫，膝盖红肿。
    她长跪不起。
    吴桂莲不断祈求众神能眷顾她家的阿涟。
    只要健健康康长大、平平淡淡地活着就好了。
    只要这般就好……
    拥有自己小小的幸福就好了。
    时光的帷幕重重地落下。
    谢绝了她的存在。
    断掉了她看向阿涟慈爱的目光。
    直到一百多年后。
    连姝拨开岁月的尘土，掀开那一角未传达的思念，她代替阿涟接受了这份时隔百年的爱意。
    她仰起头，擦去泪水。
    怕浸湿纸张。
    也怕惊扰那份延续了一百多年的思念。
    心中带着苦涩，泪水是咸涩的。
    所谓的宿命啊。
    有时候就是这般残忍。
    她捧起铁盒，只是哀叹着。
    “谢谢你，将阿涟姐姐养大。她在你走后，过得很不好。但是奈落带走了阿姐，她去了姜末。”
    “她在姜末，过得很开心。”
    “有很多，很多爱她的人……”
    只是……
    前半生她过得很不好。
    一点也不好。
    连姝哽咽着，泪水汹涌而出。
    不知怎么的，心中越发难过。
    昔日阿涟姐姐受过的伤害又怎么会被磨灭呢？那刻在阿姐胸口的奴印，在余生不断刺痛着她。
    在接触幸福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的。
    那些伤痕根本不可能愈合。
    补偿？
    阿涟姐姐受过的伤害根本无法补偿。
    她永远、永远不能原谅那些伤害过阿涟姐姐的人，誓必要让他们付出惨重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