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神道者

    “姜澈师兄，你在吗？”
    驿站房间里迟迟没有人回应，季清尧托着下颌思索着，“不在这里，会去哪里呢？”
    他闭上眼睛仔细的感受着此方天道。
    卜筮仙卷在体内充盈运转，功法已然达到了第八层，在满是命簿的道天地之中，无数的命簿自时间长河悬挂落下，汇聚在少年所伫立的最中心位上。
    少年手持长岁笔，闭目凝神，“一只灵竟生出此番事端，该决之期，便在明日。”
    明日！
    季清尧陡然间睁开眼睛，额间圣灵印光芒大盛，整片道天地开始破碎，回归于现实。
    长岁笔消失在掌心，季清尧却有些失神的回想着刚才的天命结局。
    他急忙戳了戳系统，“天命事件记录簿呢？我要看。”
    系统很快就翻出来了。
    季清尧捧着绑定了几个师兄师姐的天命记录簿仔细查看着。
    直到看到了姜澈师兄的这一页。
    “姜澈师兄是上界大能转世，具体身份以我如今的能力窥探不到，他先前神魂不全，这天命簿便用了他在下界的姓名——姜澈，可是现在……”
    他抚摸着长卷上的名目眼神微疑，“承桑澈，承桑——”
    自六界异闻录中，季清尧曾了解到承桑这个古老的神族，依附于灵树而生，得天道赐福，神灵后裔，血脉高贵的神道者。
    缓了缓心神，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盘腿坐下，卜筮铜钱围绕在周身，泛着淡淡的灵力光晕，少年并指而动。
    “去！”
    天道之眼一同开启。
    愿一窥过往真面，让他看一看，这天命被谁所扰。
    画面一幕幕展开，从姜澈接受无情道的传承开始……
    每一幕都在少年的瞳中重现。
    “无知的灵，竟扰了师兄历劫的命理和因果！”
    季清尧清醒后眸底只有一片怒气。
    血脉逆转，如今的姜澈师兄每一刻都在同自己黑暗的一面相对抗着。
    无情道传承残缺不全，姜澈师兄只会偏执入道，若是挣脱不开道对他的束缚和吞噬，很有可能让他被无情道献祭。
    这是在要他的命！
    “阻他人之道，是要受万世天劫，魂飞魄散的。”
    系统声音偏冷。
    季清尧抿着唇，手却紧紧握成拳，精致的眉眼间充斥着冷意，“一只无神识的灵，背后定有人在推波助澜。”
    可是，又是谁，能掌控天机，又能在天罚下将那只灵完好无损的抽离出来？
    季清尧第一怀疑对象是慕云棠，但很快，他又觉得不可能。
    “慕云棠虽能预演天机，可在天罚下他自己便毫无还手之力，又怎么能有力量将那只灵带出来。”
    少年闭了闭眼，只觉得真是麻烦。
    未知的一切，敌对的人，不知道有什么目的。
    似乎只是一群窃取天机的小人。
    惹怒了天地，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若是只是想发一时的疯，体会颠覆天地的那一瞬间的畅快，又有什么用呢？
    “可是你曾经也怨恨过天道，如今，又怎么能感同身受了呢。”
    系统问出声。
    却让季清尧有些怔然，“我……”
    他曾年幼无知，怨恨天道为何予他师门多坎坷，为何要这山河多疮痍，满目之下又是天道宠幸的气运之子与普通人显而易见的差别对待。
    可如今的感同身受，却是对苍生。
    若非天道管束这一方天地，苍生何存何生由何顾？
    “我……感受到了自私，我的怨恨和感同身受，都是自私的情感。”
    季清尧低下头，他此刻清晰的感觉到了自己的情感泛滥，充裕的自私。
    因为师兄师姐的遭遇他厌恶天道，因为怜悯苍生福祉他又赞同天道。
    所有的情感都源自他自身的自私而已。
    “由我己身引道罚，愿来，原来。”
    季清尧顿悟了。
    这在系统的意料之中。
    七情六欲之炼便妙在此处。
    借承桑澈之事引起季清尧的惊怒，大开大放的情感凸显出了他的惊和怒。
    加上楚忧失踪，上次在界外之地时岚山清失了剑心，重伤闭关，与岚山清的一诺，得了七情中的思和忧。
    七情：喜怒忧思悲恐惊。
    六欲：眼耳鼻舌身意。
    如今，七情已出四。
    系统觉得这日子真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
    “灵寂期六重。”
    季清尧收敛内息后，情绪平静了许多，仿佛方才所调动起来的情绪都是假象。
    “你要怎么做？”
    季清尧将那枚牵引神石拿了出来。
    少年神色笃定，“既然我算到了明日之期，明日，我想亲自送他回上界。”
    “你要用牵引神石？可他神魂不全。”
    系统由衷的觉得这不可能。
    “神魂不全……”
    季清尧喃喃着，他得想个办法。
    唤回姜澈师兄的一部分记忆才行。
    “记忆……”
    “在城主府时的那尊雕像，分明就是姜澈师兄在上界时的模样，神之心碎片跟雕像融合了……”
    “若是一脉相承者，可毁其根基，那么相反的，若是融入其根基，便能让他想起来了。”
    “融合？可现在神之心碎片已经被他融合了，还有什么东西？”
    系统疑惑道。
    季清尧笑着说，“师兄曾送予我的发簪，那是他下界时的伴生之物，虽为圣品，却是无价之宝，还有那只灵，本就是在承桑神族灵力的供养下产生的，如今，这只无识之灵的献祭，与师兄血脉融为一体，助师兄重回上界，当不埋没它本来的价值。”
    既然幕后之人想作乱，那不如让这乱子闹得更大些才好。
    万众瞩目之下，他亲自送他的师兄重回仙灵界。
    “只是可惜，师兄若是知道，他本就在下界寻不到自己的归处，落叶无痕，会不会伤心。”
    季清尧一直记得姜澈师兄的愿望。
    “他说他生来便无归根之处，死去总不能也找不到落叶之地吧。”
    “他只愿，来这世上一遭，能有牵挂之人，羁绊之人，便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最后不论功成名就与否，也不算白来一趟。
    他只有这么一丁点儿的心愿，却无法实现了。”
    季清尧无端感伤。
    他低下头，取下发顶的青簪来，触手清凉，似有流光闪过，“若是回了仙灵界，姜澈师兄，不，承桑师兄，便也算是全了自己的心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