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启程

    “你变了，塔卡里昂。”
    修士伊斯拉在自己的房间里与塔卡里昂单独会面。
    与前往北部之前相比，塔卡里昂简直判若两人。
    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心。
    或许是因为长期坚辛的缘故，他的肚腩消失了，脸颊也消瘦下去。
    “经历了许多事。”
    塔卡里昂短暂地回忆过去。
    被北部人绑架，在遥远的蛮荒之地辗转流离的事；
    当万念俱灰时遇见伊安的事；
    “在这广阔世界里，我深切意识到自己多么微不足道。”
    “你领悟到了至关重要的真理。”
    伊斯拉点头。
    在这浩瀚世间，人类个体何等渺小。
    纵使我再了不起，总有更杰出者会出现；
    即便自诩天下第一，也无法抗衡时间洪流。
    时刻保持谦卑吧。
    曾经傲慢不懂谦逊的青年，如今确实脱胎换骨。
    “说来惭愧，我曾妄想成为贵族。”
    这并非完全脱离现实的幻想。
    所谓贵族，即是受皇帝赐封领地之人。
    若能成为闻名天下的圣人，区区修士塔卡里昂也确有获封爵位的可能。
    他想用成功补偿童年情结——只要成为作威作福的贵族，就无人敢轻视自己。
    但北部的遭遇让他彻悟：
    “我根本不具备那种才能。”
    “此话当真？”
    塔卡里昂郑重颔首。
    他清楚认知到两种人：真正无能的自己，与真正卓越的伊安。
    “我缺乏领导他人的才能。什么成为贵族，说到底不过是可笑的妄想。”
    妄想。
    这曾是塔卡里昂最擅长且自信的事。
    若世事能如妄想般轻松解决该多好，可惜现实从不温柔。
    他彻底明白了——改变世界的是伊安那样的人。
    以卓绝天赋披荆斩棘，将所求紧握掌中之人。
    “看来你内心受尽煎熬。”
    伊斯拉静静凝视他。
    单凭言辞，仿佛是个对万物失去兴趣的颓丧之人。
    如同见证被挫折击垮的可怜虫。
    但伊斯拉心知肚明：
    塔卡里昂眼中燃烧的光芒，绝非意志消沉者所能拥有。
    “今后有何打算？”
    塔卡里昂缓缓开口：
    “我不具备站到台前的本事，没有惊人能力，也给予不了巨大帮助。”
    “但是。”
    “我擅长铭记他人事迹，并将其付诸文字。”
    他已然领悟——
    自己成不了英雄。
    英雄之路非他所宜。
    于是选择成为记录者。
    “我要撰写传记。”
    “传记？”
    传记作家。
    通常指受贵族委托执笔的文书官。
    而塔卡里昂此刻竟在无人委托时，主动宣布要创作传记！
    伊斯拉瞬间明悟：
    “莫非是伊安的？”
    塔卡里昂用微笑代替回答。
    在北部见证伊安壮举的他，曾立下坚定誓言——
    定要将这些传奇编撰成书，让更多人得以传颂！
    “可他太年轻了，虽是了不起的法师，还不到立传的时候。”
    伊斯拉忧心道。
    传记本当完整记录人生起落。
    纵使年轻时光芒万丈，晚年也可能黯然收场。
    “我相信伊安。”
    塔卡里昂斩钉截铁。
    “他绝非半途陨落之人，注定会成为名震大陆的伟大存在。我只想为这征程略尽绵力。”
    他决心已定——
    要将伊安的冒险编纂出版。
    而终章，必是载入史册的辉煌落幕。
    伊斯拉为他祝福：
    “很好你确有文笔天赋。这是天父赐予的才能，理当善加运用。”
    “感激不尽。”
    正当塔卡里昂决心动笔之际——
    “且慢！！！”
    有人打断了他的计划。
    正是修道院长伦尼斯。
    “塔卡里昂！若你现在写魔法师的传记，那些期待你续作的虔诚信众该怎么办！”
    塔卡里昂嗤之以鼻：
    “那种虚假福音书已无写作价值。”
    “虚、虚假？！你敢说圣马库斯福音书是谎言？！”
    “没错，那是用我的妄想与推测堆砌的谎言聚合物。”
    他犀利揭露事实。
    圣马库斯福音书充满谎言？——确凿。
    值得一读？——荒谬。
    现存福音书版本众多，塔卡里昂版不过其中之一。
    他本人在编写时也参考过前人版本——若非如此，怎可能知晓黄金帝国时代的圣人生平？
    说到底，编写福音书与创作武侠小说同理。
    在既定框架内，肆意置换所需情节罢了。
    伦尼斯心知肚明。
    塔卡里昂的福音书确有荒诞之处。
    但...
    要是停止编写福音书的话，蓝钥修道院的招牌商品要用什么来填补啊！
    蓝钥修道院的知名度全靠塔卡里昂一个人撑起来的。
    虽然在北部吃了不少苦，但事实上塔卡里昂在其他城市可是被当作明星一般被狂热崇拜的红人。
    “没你的话修道院就完蛋了！”
    伦尼斯是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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