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阴阳两隔 魂飞魄散

    雪后的紫禁城格外寂静，月光如水，洒在承乾宫的琉璃瓦上，映出一片清冷的光晕。
    我倚在窗边，手指轻轻抚摸着隆起的腹部，已经六个月的孕肚让我行动有些迟缓。福临已经两天没来了，自从那晚御花园的"刺客"事件后，他虽未明说，但我能感觉到他在疏远我。
    我苦笑一声，心里像是压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琴声。
    是《梅花三弄》。
    我浑身一僵，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窗棂。
    这首曲子，只有苏显会弹。
    琴声幽幽，像是从御花园的方向传来。我深吸一口气，披上狐裘，扶着腰缓步走出殿门。
    "娘娘！"守夜的蔷薇见我出来，连忙上前，"您要去哪儿？"
    我摇摇头："我出去走走，你们不必跟着。"
    蔷薇欲言又止，但终究没敢违逆我的意思，只是远远地跟在不远处。
    我循着琴声，一步步走向御花园的梅林。月光下，梅枝横斜，暗香浮动。而在梅林中央的凉亭里，一道修长的身影正背对着我，指尖轻抚琴弦。
    那背影……
    我的呼吸一滞。
    太像了。
    我站在原地，心脏剧烈跳动，几乎要冲出胸腔。理智告诉我，这绝不可能是苏显，他已经死了两年了。可是……那身形、那抚琴的姿态，甚至指尖拨弦的力道，都和苏显一模一样。
    我咬了咬唇，终于迈步向前。
    "……是谁？"我的声音有些发抖。
    琴声戛然而止。那人缓缓转身——
    月光下，他的脸被一块半透明的轻纱遮住，纱幔随风轻扬，隐约透出轮廓。
    而就在这一瞬间，纱幔下的面容竟渐渐清晰，最终呈现出……苏显的脸。
    我猛地后退一步，几乎站立不稳。
    "……苏显？"
    纱幔下的"苏显"微微一笑，声音温柔而熟悉："宛宛，好久不见。"
    我的眼眶瞬间红了。
    这不可能！
    苏显已经死了，我亲眼看着他被斩首……
    可眼前的人，无论是声音、神态，甚至是微微低头时脖颈的弧度，都和苏显分毫不差。
    我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扯下那块纱幔："你到底是谁……"
    "别！"他猛地后退一步，语气急促，"宛宛，别碰这纱幔！"
    我一愣："为什么？"
    他苦笑一声，声音低沉："这纱幔是阴阳两界的屏障，你若扯下，我便魂飞魄散，再也无法入轮回了。"
    我的手僵在半空，心脏狠狠揪紧。
    月光下，"苏显"静静地看着我，眼神温柔而哀伤。
    "宛宛，这两年，你过得好吗？"
    这句话，和那晚面具男人问的一模一样。
    我的指尖微微发抖："你……真的是苏显的魂魄？"
    他轻轻点头："我放心不下你，所以向阎王求了一夜，借这纱幔还阳，来看你最后一眼。"
    我的眼泪瞬间滚落。
    理智告诉我，这一定是郡王福晋设的局，可情感却让我无法冷静。苏显是我心底最深的遗憾，是我永远无法释怀的过去。
    "苏显……"我哽咽着，"对不起，当年我没能救你……"
    他摇摇头，伸手虚虚地抚过我的脸——虽然隔着纱幔，我感受不到他的触碰，但他的动作却温柔至极。
    "宛宛，别哭。"他轻声道，"我从未怪过你。"
    夜风拂过，梅香幽幽。
    我望着纱幔下那张熟悉的脸，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雪夜，他站在梅树下，笑着对我说："宛宛，这首曲子叫《梅花三弄》，我教你。"
    那时的我，还不知道他是反清复明的领袖，还不知道我们终将站在对立面。
    "苏显，"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今夜来，只是为了看我一眼吗？"
    他沉默片刻，终于开口："不，我是来提醒你的。"
    "提醒我什么？"
    "小心福临。"他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他从未真正信任过你。"
    我的心猛地一沉："什么意思？"
    "他早就知道郡王福晋在算计你，可他放任这一切发生，就是为了试探你的真心。"苏显的声音带着几分讥讽，"宛宛，你在他眼里，不过是一枚棋子。"
    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我勉强保持清醒。
    福临早就知道？
    他一直在看着我被人算计，却冷眼旁观？
    我忽然想起那晚，他问我："宛宛，你见到那个人了？他说了什么？"
    原来……他是在试探我。
    我闭了闭眼，胸口闷得几乎喘不过气。
    "苏显，"我哑声问道，"你恨他吗？"
    纱幔下的"苏显"笑了，笑容却有些悲凉："恨？不，我只是不甘心。"
    "不甘心什么？"
    "不甘心……到最后，都没能带你离开。"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当年在大牢里，苏显临死前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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