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我为什么要救？我欠你们的吗？

    王烛平静地看她：
    “我若要救，天下皆可救。但我为什么要救？我欠你们的吗？”
    说完，他眸子里闪过一丝远古般的深沉，看似波澜不惊，却让许多原本想口出恶言的人心底生寒，不敢再度发作。
    几名脾气暴躁的修士竭力控制着颤抖的声音：
    “这天辰界迟早还会降临更可怕的祸患，你就看着我们都死绝？”
    王烛垂眸，没有正面回答，却转向清环淡淡道：
    “走吧，回院。”
    说罢，他转身朝那镇中央的小院缓步而行，每一步都像踏在众人心神之上，让现场死寂无声。
    数息之后，人群忽然爆发出一片巨大喧嚣：
    “喂，你别走！你不给交代就想走？”
    “你把我们当什么？”
    “原来所谓‘天下无敌’，也不过是个狠心冷血之徒！”
    诸多叫嚣声震耳欲聋。
    清环自知无法再沟通，咬住嘴唇，跟随师父。
    没有任何人胆敢真追上来强行阻拦，因为他们都清楚那后果是什么。
    在目力可及的范围内，密密麻麻的人影只剩下无奈与恼恨，只能在外围咒骂、嘶喊。
    但更多人则在心里权衡反复，开始退缩。
    面对那看似纹丝不动的小院，谁都不想做第一个送死的炮灰。
    ……
    傍晚，青云镇依旧灯火通明，商贩百姓往来如常。
    镇外那些聚集的所谓“大军”却陷入难堪境地。
    若真冲入镇里闹事，恐怕立即被强横镇波碾碎。
    可要他们就此罢手，又不甘心。
    屈居在镇外的临时营地里，不断有谣言流布，有的说“王烛仗着实力，冷灭天下人”，也有的说“他只是懒得管事，不是真的不能救”。
    更有偏激者放言要联合更多势力“踏平青云镇”，为神朝皇主报仇雪恨。
    只是这句狠话说出后，没人敢打头阵。
    小院深处，清环刚替几只小兔子喂完草料，却见师父端坐在花架下的一张竹椅上，神情淡然，似静观风云变幻。
    “师父……”清环心中仍憋着许多疑问，可最终只轻声吐出，“世人的转变原来这么快。他们之前感激您剿灭万魂殿，如今却恨您不救姬战天。如果日后再有人死于别的祸患，他们也还会怪您吗？”
    王烛看向她，几缕灯火倒映在他眼底，显得深不可测。
    过了好久，他才淡淡一笑：
    “他们想怪就怪吧。”
    清环沉默。
    其实在王烛眼中，这些诅咒、咒骂都不过是尘世间凡人的再常见不过的情绪宣泄。
    无非因为他们自己没有足够的力量，又惧怕灾难，便希望有个万能的神只拯救所有痛苦。
    可一旦神只不如他们意，他们就把神只踩下神坛。
    “可这次姬战天战死、两大始祖被废，震动之大，势必引起更多骚乱……”清环仍担忧，“甚至可能再引来别的强敌。到时……”
    王烛的目光穿越夜色，落在寂静的远方：
    “天辰界的生死存亡，让他们自己决定。”
    清环喉间一涩。
    这才是最根本的问题。
    天辰界之所以反复遭劫，也非全因天道崩坏或外敌入侵，更多是源自内部贪争与互相残害。
    王烛若处处插手救援，恐怕要与全天下纠缠不休。
    他本心并无当“救世之王”的意愿，一切顺其自然。
    深夜，镇外营地的篝火一簇簇映红夜空，无数人彻夜难眠。
    青云镇内却笼罩在一片安宁祥和的氛围里。
    除了时有几只兔子跳上屋顶蹲着东张西望，一切似乎都未被外界的纷扰侵扰。
    清环辗转反侧，又去想起姬战天最后那句“我们错了”。
    她隐约猜测到，师父以前是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对众生如此冷漠。
    ……
    第二日清早，镇外的人依旧没有散，还有更多修士接踵而至。
    不过，他们似乎也没有一个成熟的方案能“逼王烛现身”或“讨伐他的罪”。
    就这么人多势众地围绕，却又止步不前。
    直到午后，终于出了变故。
    远方地平线处突然卷来一片血浊色浪潮，好似半空被染红，无数邪气在其间翻滚，隐约看得见恐怖的尸影浮沉。
    以往人们只在传闻或梦魇中听过的场景，此刻竟在真真实实地上演！
    大地开始震颤，天穹阴霾骤起，像有某种滔天凶煞降临。
    镇外的修士和各大势力惊慌失措：
    “是怪物入侵？”
    有人掐动法诀，试图探寻那血浪的本质，结果却面色煞白：
    “这……这似乎是冥土与阳世交替的征兆！莫非是万魂殿的后续势力？不对，或许……是另一个更大的域外势力在开启？”
    所有人都感到一股极度危险的气息逐渐逼近。
    那可怕浪潮就像地狱之门的前驱，不消片刻便能抵达青云镇。
    若这般凶兆冲进人群，必将形成毁灭性打击。
    有人惶恐不安地仰望青云镇的方向：
    “啊……怎么办，难道我们要……要他出手？”
    刚才还在声讨王烛的人，转瞬间又被这种未知恐惧打回原形。
    他们需要庇护，需要强者撑起一片天空。
    他们可以怒骂王烛冷血，却同样不得不幻想，如果那股力量真要吞噬他们，只有王烛才能救？
    一时之间，镇外那些人露出极其复杂的神情，既满怀期盼，又不甘心屈服。
    有人再想起曾经多次“天灾”降临时，王烛左右不过一挥手，就抹灭危险。
    也有人想起姬战天终究战死，而王烛未出。
    此刻该抱有什么期待？
    与此同时，小院里，清环与五大圣主也察觉到这股弥漫的邪雾，神色凝重。
    玄风老叟急急道：
    “姑娘，有异军来袭，该如何？”
    清环看了看师父，却见王烛把茶杯往桌上一搁，似乎仍是面无波澜。
    清环便默默收摄心神，对五大圣主道：
    “先去镇外做布防。”
    五大圣主心里都清楚，王烛并非懦弱，也并非全然不理世事。
    他若真想动手，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
    然而他不想出手。
    众人也不敢多问，带着麾下力量，与清环集体朝镇外飞去。
    刚抵达镇外，遍地的修士与势力代表一个个目露惊慌，嚷嚷不休：
    “清环姑娘，那边出现了不祥之兆，你快劝你师父出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