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沧海断流

    重生归来的红袖悬浮于驾驶舱中，指尖无意识勾勒出的昆仑墟地图在冰冷的金属舱壁上散发着微光。
    她金色的眼眸纯净而茫然，仿佛刚刚降世的圣灵，对舱内弥漫的血腥与刻骨铭心的过往视若无睹，额间那对缠绕暗金螭纹的玉白龙角，在九州鼎碎片的光芒映照下流转着神圣的光晕。
    “昆仑…墟…”
    她空灵的声音带着一丝困惑的涟漪，指尖轻轻拂过地图中央那二十四道狰狞的羽翼阴影，仿佛在触碰一个遥远而模糊的梦境。
    陆九霄的心沉到了谷底，红袖就在眼前，呼吸可闻，那熟悉的眉眼轮廓下却只剩下冰冷的陌生。
    他右臂的剧痛和妖脉撕裂的虚弱感，在这一刻他的灵魂被掏空般的钝痛所淹没。
    他想嘶吼，想抓住她的肩膀摇晃，质问那秦淮河畔的灯火、青丘山下的誓言都去了哪里？可喉咙像是被滚烫的沙砾堵住，一个字也吐不出，只有通幽瞳中翻涌着血丝与绝望。
    “嗡——！”
    龙魂机甲猛地一震！刺耳的金属扭曲声和能量过载的警报尖啸瞬间撕裂了舱内死寂的悲伤！
    透过半透明的生物观察窗，骇人的景象映入眼帘：
    上方那被机甲龙息轰开的巨大破洞之外，本应是无尽的汹涌海水，此刻却如同被一只覆盖苍穹的巨手硬生生抹去！
    海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窒息的、干燥而灼热的空气，以及…高悬于头顶、冰冷刺眼的天光！
    整个东海，正在以一种超越认知的方式，被彻底抽干！
    “吼！！！”“呜——！！！”
    凄厉到撕心裂肺的妖类悲鸣从下方传来，没有了海水的浮托与滋养，那些完全依赖海洋生存的深海巨妖，如同被抛上岸的巨鱼，在遍布嶙峋礁石和粘稠海泥的海床上疯狂地翻滚、抽搐！
    坚硬的鳞甲在干燥的空气中迅速失去光泽，巨大的鳃盖徒劳地开合，却吸不进一丝水分。
    强韧的妖躯在重力和窒息的双重折磨下发出骨骼断裂的脆响，金色的、蓝色的、墨色的妖血如同小溪般从口鼻和鳞片缝隙中汩汩涌出，染红了干涸的海床！
    它们曾是深海的霸主，此刻却成了在陆地上绝望挣扎的困兽！
    更令人心碎的是那些修为稍弱、形态更接近人鱼或贝类的海妖，她们美丽的鳞片在干燥的空气中迅速卷曲、剥落，露出下面粉红脆弱的皮肤，修长的鱼尾拍打着滚烫的礁石，发出“啪啪”的脆响，很快便血肉模糊。
    “吾皇…救…”
    一位人身蛇尾的长老，下半截蛇尾在干燥的礁石上疯狂拍打摩擦，鳞片碎裂，鲜血淋漓，她伸出血肉模糊的手，绝望地抓向祭坛的方向，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
    龟甲老者将头深深埋入滚烫的沙砾中，老泪混合着血水渗入沙土，发出痛苦的呜咽。
    整个东海龙宫废墟，这座曾经辉煌的海底明珠，此刻彻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断裂的珊瑚玉柱如同巨兽的枯骨，倾颓的宫墙爬满了干枯的海藻和藤壶，巨大的盘龙雕像失去了海水的润泽，显露出石质的冰冷与死寂。
    阳光毫无遮拦地照射下来，空气灼热而扭曲，弥漫着浓烈的海腥味和死亡的气息，一片末日的死寂笼罩着这片刚刚复苏又瞬间死去的土地。
    “不…！”洛清雪看着观察窗外炼狱般的景象，冰冷的眼眸剧烈波动。
    鬓角的灰白在极致的愤怒与悲伤中似乎又蔓延了几分，她试图调动龙魂机甲的力量，但失去了海水的依托，这为深海而生的巨神兵行动变得无比迟滞笨重，每一次关节的转动都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更要命的是，东海之水被抽干，意味着支撑龙宫结界和龙魂机甲运转的庞大水灵之力，被瞬间釜底抽薪！
    “是谁？！谁干的？！”
    陆九霄目眦欲裂，强撑着站起，左拳狠狠砸在灼热的舱壁上，通幽瞳穿透混乱的能量场和干涸的海床，疯狂地扫视着天空，颅内晶簇数据库超负荷运转，试图分析这灭绝手段的来源！
    答案，在遥远的大胤王朝海岸线方向揭晓。
    一座由无数巨大黑色方尖碑构成的、覆盖了整片海岸悬崖的庞大祭坛，正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幽暗光芒！
    每一座方尖碑上都刻满了扭曲的的符文，祭坛中央，一个身穿暗金龙袍，头戴旒冕的身影傲然而立，正是大胤三皇子！
    他双手高高举起，手中托着一枚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复杂玉玺，正是从归墟剑冢夺来的“镇海印”！
    他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满足笑容，声音通过某种扩音法阵，如同滚滚雷霆，响彻在干涸的东海之上：
    “朕！承天命！掌乾坤！今日，以东海为祭！以万妖为牲！铸朕万世不朽之龙庭！”
    “断海大阵！起——！！！”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落下，整个海岸祭坛爆发出冲天的幽蓝光柱！
    无数道粗大的能量光束从方尖碑顶端射出，在天空交织成一张覆盖了整个东海上空的巨大能量网络，网络的核心，正是那枚旋转的镇海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