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七育巢覆灭

    警报器的蜂鸣在密闭空间里形成回声。
    “老师，发生什么了？”实习生紧张道。
    焚化炉闸门的金属齿卡在轨道中央，防辐射玻璃因高温蒸腾出扭曲的波纹。
    万星的手指悬在控制台红色紧急按钮上方半厘米处，最终挪向侧面的总电源开关。
    “啪”的一声，所有指示灯同时熄灭，只剩通风管里残余的应急荧光。
    好小子，给力，这下第七育巢算是乱套了。
    缩在墙角的实习生被黑暗惊得跳起来，焊接枪从机械义肢的关节处脱落。
    在合金地板上擦出一串火星。
    他的防护面罩歪斜着卡在下颌，露出半张涨红的脸：“指、指示灯全灭了......”
    你的生命也要灭了。
    “去把B7配电箱的保险丝换了，然后去后勤部领支架，记住，一定不要忘了领支架，”万星的声音像一把生锈的刀刮过金属台面。
    实习生手忙脚乱地摸索工具包时，她将加密芯片插入操作台侧面隐藏的卡槽。
    全息蓝图在浮尘中展开的瞬间，地底传来指甲刮擦金属板的声响。
    实习生抱着工具箱踉跄后退，后腰撞上解剖台边缘。
    浸泡在防腐液里的机械子宫标本晃动着，脐带状的管线扫过他的后颈。
    “那是什么声音？”
    “旧通风管热胀冷缩，”她找了个随意的理由。
    万星用鞋尖踢开地面散落的线缆，菌丝从袖口渗出，顺着操作台支脚钻进通风口栅格。
    几天前埋下的神经孢子正在过滤系统繁殖，人面虫的复眼纹路顺着管道延展。
    全息蓝图在实习生瞳孔里投下跳动的光斑。
    他伸出义肢想去触碰悬浮的设计图，机械手指却穿透了虚影：“为什么要用十字形承重结构？现行规范都采用蜂巢......”
    防辐射帘幕的链条突然哗啦作响。
    警卫队撞开帘子冲进来时，带起的风掀翻了台面上的培养皿。
    淡紫色营养液泼洒在蓝图上，将虚拟影像腐蚀出焦黑的空洞。
    别问，问就是星际可疑的科技树，万星乖乖站在原地，双手举起。
    难保警卫有概率先开枪试试，万一触发她的自动保卫机制就暴露了。
    为首的警卫靴底碾过满地玻璃碴，电子镣铐的磁吸环“咔嗒”锁住万星手腕。
    “首席议员急令，立即转移至第一育巢，”镣铐内侧的倒刺扎破防护服，在皮肤上留下细小的血点。
    万星低头看着血珠渗进镣铐的识别槽，认证灯由红转绿。
    幸亏吞掉了女王蜂的身体。
    经过焚化炉时，清洁机器人正用铲形机械臂将焦黑的胚胎残骸装车。
    万星被镣铐牵引着踉跄半步，左手小指关节突然发出轻微的骨折声。
    一枚虫卵顺着指缝滚落，黏液在闸门导轨缝隙凝结成荧绿色瘤体。
    悬浮艇的舱门在沙暴中艰难闭合。
    万星靠着冰冷的舱壁，透过防辐射窗看着第七育巢的轮廓在昏黄天幕下扭曲变形。
    “你们会打牌吗？”万星掏出一盒纸牌，“旧历娱乐项目。”
    几个警卫你看我，我看你，“好…”
    毕竟是议员看重的研究员，他们之前态度不太好，现在可以缓和一下。
    “那我开始发牌，”万星熟练的码牌分牌。
    她能感知到地底二十米处，孢尸虫群正在啃噬最后一根主承重柱的铆接点。
    ……
    实习生抱着刚领到的合金支架冲过走廊，怀里的数据板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
    全息蓝图上的区域正在像素级崩解，取而代之的是错综复杂的虫巢结构图。
    他的机械义肢在急停时擦出青烟，差点撞上推着胚胎运输车的清洁机器人。
    “警告，C区压力值异常，”广播系统的电子女声带着奇异的颤音。
    实习生转身冲向能源中枢，支架尖端在墙面刮出长长的划痕。
    他本可以逃走，万星让他去拿支架就是为了避开塌陷时间。
    可惜所有人都不接受她的“好意”。
    实习生在联邦之下成长，努力学习，争取到进入第七育巢的机会，成为可被消耗的“工蜂”。
    他只要自私一点，就可以避免死亡。
    万星听见遥远的轰鸣顺着虫群意识传来。
    “我摸到了好牌，”万星的嘴角裂开，人性就是不可捉摸的东西。
    第七育巢的地下管网正像血管般接连爆裂，孢尸虫群掀开金属地板涌入走廊。
    清洁机器人突然调转方向，将满载的胚胎残骸倾倒在主要逃生通道。
    实习生踹开能源中枢的铁门，数据板上的虫巢蓝图突然具象化。
    菌丝顺着电缆槽爬满控制台，人面虫的复眼在仪表盘上逐个亮起。
    他举起合金支架砸向主控面板，机械义肢的肘关节却在挥动时迸出电火花。
    “我赢了，”万星展示自己的牌，然后转身走下悬浮艇。
    悬浮艇降落在第一育巢的停机坪，万星腕间的电子镣铐自动解锁。
    她走过正在检修的基因舱，指尖拂过舱体外壳的散热孔。
    几不可见的菌丝渗入孔洞。
    第一育巢的消毒喷雾淋遍全身时，万星看往某个方向。
    第七育巢的监控画面在走廊全息屏上闪烁最后的影像。
    实习生高举着起火的机械义肢冲进主能源室，孢尸虫群正从通风口倾泻而下。
    当承重柱最终断裂的瞬间，所有画面同时跳转到几十年前的建筑宣传片——笑容完美的虚拟向导正在介绍育巢的“永恒稳定性”。
    联邦议员不能接受产生任何损失，这种大型事故第一时间要控制传播，事后才是担责。
    可以想象他们在会议大厅吵得不可开交的场面了，这口大锅不会背在女王蜂身上，首席议员会保下她。
    女王蜂还有利用价值，至于其他的倒霉蛋是谁，万星不在乎，反正都是要被清算的东西。
    万星在新分配的操作台前坐下，全息屏自动弹出第一育巢的结构图。
    她用权限解锁识别器，看着第七育巢的废墟坐标在地图上闪烁三次后永久熄灭。
    万星的内心泛起丝丝涟漪，她感到兴奋，这是她毁灭联邦的开始。
    走廊另一头传来清洁机器人规律的嗡鸣，它们的工作一如往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