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西部战场【三十八】

    “好痛啊......”
    “抱歉，请忍耐一下。”
    进入战壕后。
    我将周围的警戒任务交给了罗德里，开始为格雷前辈处理伤势。
    格雷前辈的腿和左臂伤势严重。
    由于两条肢体的大血管都已破裂，我不得不用喷枪灼烧肌肉表层来止血。
    因为连神经也不得不一并烧灼，恐怕会留下活动不便的后遗症。
    但在这无法使用治愈魔法的条件下，这已经是能够做到的最大限度的治疗了。
    “那图里，把枪架在那边沙袋的缝隙里。”
    “像这样吗？”
    “对，然后再往上垒一个沙袋......”
    完成格雷前辈的伤势处理后，我按照前辈的指示开始固定枪械。
    他已经无法用双手持枪射击。
    罗德里虽是新兵，也正努力蜷缩在沙袋后警戒。
    所以将枪械固定在敌人可能来袭方向的任务，就分配给了我。
    “谢了，这样就完美了。图里，接下来躲在我背后吧。”
    “拜托您了，前辈。”
    看着我这拙劣的临时固定枪口，格雷前辈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唔......
    这种技能真该提前学会的。
    虽格雷前辈夸了句“不错“，但可能因为我手太笨，成品歪歪扭扭的实在难看。
    “呐！格雷前辈，再给颗手榴弹呗？”
    “想都别想，有也不给。上头命令我们据点防御，你满脑子怎么都是进攻？！”
    躲在沙袋掩体里待敌时，罗德里依然杀气腾腾。
    明明刚才都炸死过敌人了，他还没过足瘾吗？
    “切，那待会被队长全歼可别哭！”
    “你为什么杀意这么重？罗德里。”
    “废话！当然是因为恨透那群杂碎了，矮子。”
    罗德里眼中闪着凶光回答我的问题。
    因为仇恨敌人啊......
    “不点，难道萨巴特那帮杂种没杀过你重要的人吗？”
    “非要的话......之前的战友算吧！？”
    “那不就够了？这就是杀敌的理由！”
    杀敌的理由———
    这种事我从未思考过。
    毕竟身为医疗卫生兵，我从不需要直接杀人。
    然而——
    “要是你连杀敌的理由都没有想好，关键时刻一犹豫，自己可是会送命的哦。”
    “嘿，罗德里，你个新兵蛋子口气倒不嘛。”
    “这是以前在队时，分队长对我的话。格雷前辈，人家可是比您军衔更高、经验更丰富的老兵呢。”
    “原来如此啊！”
    对于必须夺取敌人性命的步兵们而言，“杀戮的理由”想必是极其重要的东西吧。
    “比起现在你这个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的家伙，那位前辈可要可靠多了。”
    “哎呀呀，你还真是个不可爱的鬼。”
    格雷前辈苦笑着将罗德里刻薄的话语一带而过。
    生死关头。
    譬如当敌人近在眼前，唯有自己能取其性命之时。
    我是否能够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呢。
    “.......”
    “不过嘛，图里不需要那种东西啦。”
    “诶——就算是卫生兵也该保持杀意才对吧！？”
    萨尔萨·莎莎死在了敌人投掷的手榴弹下。
    那是令人痛彻心扉的悲剧，时至今日我仍会梦见萨尔萨那临终时的面容。
    我自己也多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曾有敌人带着明确的杀意对我挥剑斩。
    “......我自己——”
    然而，不知为何。
    我对敌方的士兵并没有强烈的憎恨之情。
    比起怨恨敌人，更多时候是在为同伴的牺牲而悲伤。
    不，甚至可以......有时候，连大批死去的敌方士兵都会让我感到悲伤。
    “我，对于这种事......很不擅长呢。”
    “哈啊。懦弱的废物！”
    在游戏经验中，我曾误以为自己能成为优秀的士兵.......
    但或许是受前世价值观的影响，我对杀人抱有强烈的抗拒感。
    不，恐怕我原本就不适合当兵的性格吧。
    正当我因这个结论而消沉时，格雷前辈突然摸了摸我的头。
    “喂，罗德里。你知道什么样的人会当卫生兵吗？”
    “啊？不知道唉！”
    “据恢复魔法的资质啊，比起“伤害他人的念头”，更需要“为他人着想的心情”强烈才能觉醒！”
    虽然只是坊间传闻啦———格雷前辈笑着继续道。
    “图里妹妹，你啊！肯定是性格上不擅长憎恨别人的类型。”
    “这、这个......”
    “这种家伙根本不需要什么杀人的觉悟。我们这群野蛮人来保护你就行了。”
    性格上不擅长憎恨他人。
    格雷前辈的这句话，总让人觉得莫名戳中了内心。
    没错。
    我天生就不擅长憎恨任何人。
    即便是对残暴无理至极的加尔巴克队长，或是偷袭熟睡中的我的纳利多目二等兵。
    面对他们，我依然难以产生恨意。
    ......虽然会感到恐惧就是了。
    “切，白了就是个胆鬼吧！”
    “没错......是的。我确实非常胆。”
    “嘁！”
    我是个十足的懦夫。
    来到这片战场后，我深刻认识到了这一点。
    因为害怕受伤，所以不愿与人深交。
    因为害怕挨揍，所以不敢违抗加尔巴克队长。
    “既然这么怂就滚回野战医院啊。别来前线现眼！”
    “喂喂，人家图里可是强忍着恐惧特意跟来战地救人的。你心受伤的时候被她抛弃哦！”
    “哈，战死沙场正合我意。死前要多拉几个垫背的！”
    他一定很讨厌这样的我吧。
    我害怕死亡。
    像他那样出“死得其所“的话，我绝对做不到。
    但或许。
    正是罗德里这样的人，才具备步兵应有的素质。
    “死得其所么？！”
    格雷前辈凝视着出这番豪言的罗德里，眼中既带着怜悯，又含着几分看到有趣事物般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