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第 27 章

    云枝脑子一片混乱。
    陆与白抱着她,他的话语仿佛还如诵经一般回旋在她的耳畔。吵到她的耳朵，没有办法思考，只能被动承受。
    上方的水流击打在皮肤上,她看到陆与白环绕在她腰间的手。修长、洁白、勒着枚朴实无华的戒指。
    晶莹的水珠从他手指拂过，他将她搂得更紧,唇瓣贴着她的耳朵。好听的枝枝,又是一声，接着一声。
    “枝枝…”
    ……
    这场折磨人身心的活动,在月都闭合了的时候。由陆与白抱着她出浴室,将她放到柔软舒适的被窝中，为她掖好被子,就这么结束。
    ……
    陆与白躺在她的身侧,眼睑闭合，双手揽过她肩。嘴里又无意识，喊上了一句。
    “枝枝……”
    ……
    犹如魔音入耳，吵到人心烦意乱,不得安宁。
    ……
    云枝侧脸看着陆与白的脸庞，心里有什么在悄然萌芽。酸酸涩涩，是熟悉的感觉。
    有可能会酝酿成她再熟悉不过的针锋相对。她包裹上锐利盔甲，握紧手中的矛,愤恨地刺向他。
    ……
    但她舍不得。
    她也怕。
    怕再锐利上一回。
    陆与白就真的,不要她了。
    ……
    云枝揽过陆与白的脖子，细声细气：“你干嘛呀？”
    陆与白抬眼，倦累的眸色中藏了不明所以。他问：“干嘛？”
    “……”云枝提醒：“就是浴室…”
    陆与白：“嗯？”
    云枝说,嘴里带着埋怨,哀怨地盯着他。
    “你刚才没戴…”
    陆与白：“嗯。”
    云枝说：“你还说……”
    “嗯,”陆与白说,“要你给我生孩子。”
    云枝点头：“对了…”
    她的声音哑哑的，被欺负过后的肤色通透泛粉。陆与白不禁喉头一动，拇指攥上她的脸，哑着声问：“怎么了？”
    他能看出，云枝不太开心。
    但他，是切身实意，想和她生孩子。想要她。
    想要云枝，为他生个孩子。
    云枝转着眼睛，眼睛珠子骨碌碌转。视线最后落点在他攥着她的那只手上。
    她漫不经心一般，满不在意。慢悠悠说：“你都不先问问我的意见？”
    陆与白一怔。而后，失笑。
    他收回捏着她的那只手，哑声说：“抱歉……”
    云枝不太高兴。
    陆与白将手藏掩在被窝中。他不动声色，暗中将无名指上的婚戒取下。
    ……
    那是云枝和他的婚戒。他们在珠宝店精心挑选。最后她心疼钱，明明视线被其他更靓丽的珠宝吸引。却还是选择了这么一枚，朴实无华的戒指。
    她当时笑着说：“美人就该用绿叶点缀，要是来个闪闪发亮的大钻戒，岂不是抢了我的风头？”
    他当时笑着附和她：“是。”
    ……
    他至今都忘不了，云枝在路灯光线的折射下，肤白似雪，明眸善睐，扬起那枚不值一提的婚戒，嘴角浅浅笑意如天边明月。
    他对她的心动，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了。
    ……
    现实里，他眼前的人搂紧他的脖子，嘴里碎碎念叨：“陆与白，其实……”
    “嗯？”
    “我也不是很怪你。”
    陆与白：“嗯…”
    云枝说：“只是我现在还有工作，就算我们公开，以后在我心里，除去工作，你也只能排在第二位。”
    陆与白笑问：“除去工作的第一位是谁？”
    云枝说：“是爸爸妈妈，并列的。”
    陆与白笑着说：“好，那我不会吃醋。”
    云枝吧唧，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所以…你好好想想，要是宝宝出生，你就连第二位都不是了。”
    陆与白：“……”
    “哦……”半晌，他才了然般，似懂非懂点头。
    “所以明天，我会去买药，知道了吧？”
    云枝的神色小心翼翼，像是在和他打商量。生怕他情绪一个变化，会直接抛下她走，再也不理她了似的。
    陆与白心软。
    他搂过她的肩，指腹粗粝，摩挲在她薄薄的蝴蝶骨处。
    他感受到她有些不适地蹙眉，像是不能承受。生怕他压着她，再来上一回。
    陆与白笑。
    他松开手，亲吻了下她的脸颊，不带任何情.色意味。
    他安慰她说：“不来了。”
    云枝：“……”
    ？？
    ？？？
    陆与白这个男人，狗得厉害。像是能看穿她的心事，又用看似温和实际不留情面的调笑话语，毫无防备，击破她的心脏。
    云枝咬唇，背过身去。
    “睡觉！”
    ……
    陆与白沉沉地呼吸。
    他的目光，落在云枝皓白如雪的肩头。光滑圆润，像鸡蛋破壳，煮得正好，找不到一丝的瑕疵痕迹。
    他舔舔唇。不着痕迹，眸光暗了一暗。
    他说：“我饿了。”
    “……”
    云枝猝地转头。正对上陆与白的眼。听到他说：“我真饿了。”
    “……”
    她无奈，起身靠在床头，随手拿过手机，随口问：“想吃什么？”
    Coral没教过她怎么点外卖。但她自学成才，早已掌握了技巧。
    熟练点开app，翘着指尖，眼光放亮望向了几家烧烤。
    她咂咂嘴，问：“烧烤可——”
    “你不能吃，我也不能吃。”
    ……
    陆与白早已兀自起身，学着她样，慵懒靠在床头，眼神斜斜地看过来。
    “点份粥吧。”
    “我们……分着吃。”
    “喔。”云枝动作。
    她将手机开机后，本以为会看到堆到爆炸的信息和电话。谁曾想……
    屁都没有！
    不管是Coral，还是宁姐。她们都没给她打过电话，没联系过她一次。
    她的手机，风平浪静。
    点好外卖的期间，云枝终于鼓下决心下了一款大家都熟知的社交app。她按照步骤注册好账号，没顾得上找头像和取名字，点进去后，直接装作不在意般，侧眸看着陆与白。
    “你微信号是多少？”
    “喔…”陆与白正下床穿着衣服。他眉眼看过来，不在意问：“现在才想起来加我微信？”
    “……”
    云枝瞪他：“有得加就不错了，还挑！”
    陆与白低低地笑。他将外套披好，整理了下领带，一眼望去，又是斯文俊逸的翩翩公子模样。
    完全对得上她口中所喊的…陆大少。
    “陆大少…”云枝喊顺口，真就这么随口喊出了声。
    “你不是饿了吗？”
    “是，”陆与白说，“饿了。”
    云枝：“那你还有力气乱动？”
    陆与白：“？”
    云枝解释：“都点了外卖，还出去干嘛？”
    穿上行装，像是要去干点什么大事。
    ……
    陆与白低笑，将微信号报给了她，没和她说，原来手机号也可以当成微信号。
    他看着人思路又被带偏，低头兀自琢磨，是不是该上哪跟他找个情侣头像。他低低笑，抿唇说了声：“我去去就来。”
    云枝没注意，随口应了句。
    -
    外卖在陆与白回来前先来，他敲开门时，门后的人裹得严严实实，一双小鹿般的眼警惕地看着他。
    “你去哪了？”
    云枝脑回路转得太慢，陆与白忍不住兀自发笑。他进了房，将门带上，目光投向桌上被她分好的粥。
    “一个人接了外卖吗？”
    “嗯…”云枝下意识应。忽的，察觉到不对。遂即瞪大了眼。
    “一个人接外卖难道有什么不对？”
    “没有。”陆与白含笑说。
    他只是想起，云枝在失忆的最初，胆子总是很小。
    不敢一个人接触外界，将自己封闭住。完完全全，就是自闭儿童。
    他每回都需要耐心哄上她很久，才能让她短暂地接受他。到了后来，潜意识残存得越来越多。吃饭睡觉，与人交道，话语组织能力……越来越强。
    同样的事做过千百遍，学习过千百遍，当然会越来越熟练。如同信手拈来那般熟练。学习这些简单事物，接受这些简单事物，对她来说不在话下。
    她从一开始的失忆如同一张白纸，发展到了，能够在白纸上留下点点水洗过的墨迹。
    在最新的一月里，她能熟练在T台上走秀。
    甚至……
    胆子大到，敢邀请他上门。
    ……
    陆与白失笑。
    他大概是忘记了，云枝现在，早已经不是当初的她了。
    她能和社会融合得很好。不需要他……在身边，手把手地教导。
    这样想想，竟然还有一些失落。
    陆与白抿去唇角笑意，走向她，自然而然，将桌上那份比较小的粥，移到自己身前。
    “其实我不太——”
    饿字没能很好衔接。
    他看到青菜瘦肉粥里，小的一份，全是青菜。
    大的一份，全是瘦肉。
    陆与白问她：“你挑了很久？”
    “没有。”云枝不会掩饰地摇摇头。
    陆与白再次失笑，将两份粥平衡了些。递给她：“多吃点。”
    云枝还没说话。陆与白：“别逼我喂你。”
    ……
    云枝认输。
    她在简单餐桌前坐下，用勺子拨弄起自己的大半碗粥。看到还是清汤寡水，一片绿叶，连点肉丝都没有。抿了抿唇。
    陆与白这个男人，真抠！
    “你不是不喜欢吃肉吗？”他看过来。
    “哦，”云枝马上应，心虚低下头，“我是不喜欢。”
    ……
    粥喝完，陆与白的那一碗，剩了好多好多。
    几乎没怎么动。
    云枝抿唇：“你真不饿啊？”
    陆与白点头：“不饿。”
    是觉得她饿。
    很简单的事。
    云枝一日三餐不吃主食。到了晚上，又经过运动消耗，肯定会饿的。
    ……
    云枝抿唇笑，大概是和他心意相通似的，想到了他话里的深层含义。美滋滋的，皓白手腕抬了过来。
    “我现在有力气了。”
    陆与白：“……”
    云枝再暗示：“我觉得我可以——”
    “不做！”
    陆与白起身。半晌，在她笑语晏晏的目光下，咬重字音，半是轻佻，半是意味深长。
    “怕你，受、不、住。”
    俄顷，想伪装成老司机调戏他的人，臊红了脸，低下头去。手指反复纠结，似乎在想该怎么有力反击。
    一到了舒适的环境，从前的小动作，就会暴露。
    陆与白耐心等待着她反应过来，再恢复成老司机的模样，大展雄风。等了顷刻，不见人抬头，倏地一笑。
    他从胸前口袋掏出小药盒，还有维他命，放在了桌上。
    “枝枝，我去洗个澡。”
    陆与白欲盖弥彰的话过后。云枝抬起了头。
    泛红的眼眶里，醋意止不住。
    只要一想到……陆与白和其他女人也有过那么亲密的关系。陆与白…也会在其他女人面前，诱哄着她，说着荤话，担心她饿肚子，装成自己肚饿……一想到这些，心里就喘不过气来。
    她果然，还是没办法那么大度。
    回归现实后的点点滴滴，陆与白身上关于他和前妻芝芝的点点滴滴，甚至她脑海里无端生出的各种想象。无一不在刺痛着她。告诉她，她不是他的第一个女人。
    她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她忽然生出了，一个荒唐，而又莫名其妙的想法。
    她是真的很想……给他，生个孩子。
    用孩子……拴住他吗？
    ……
    云枝摇摇头，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脑海里的各种想法，都很可怕。
    等陆与白随便从浴室里出来，身上没沾湿半分水珠，目光落到云枝身上，见她还是僵着，岿然不动。他抿唇，将桌上的两样东西摆到她面前。
    “枝枝……”他抿唇，话语很轻。
    “对不起……”
    云枝抬头，看见了拆去包装盒的，小白药丸，和综合性维生素。
    陆与白的目光倾注她脸上，含着歉意。
    他再次说：“对不起……”
    “哦。”云枝扬手，将这两样东西丢进了垃圾桶。
    “生就生吧。”
    陆与白眸光愕然。
    “你不是说，不是所有人都有——”
    “哦，”不等他钱字说出，云枝辩解，“那是前话了。”
    “我现在，是有钱人的老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