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第 18 章

    云枝没有管陆与白。
    她一路走进酒店更衣室，在更衣室内换下了所有昂贵的珠宝和礼服，穿上自己最简单舒适的服装，谁都没有打招呼，从后门离开了酒店。
    搭了计程车回到家里，云枝才给Coral发过去信息。
    【身体有一点不舒服，我先回家。】
    【如果宁姐责怪的话，你就把锅推到我头上吧。】
    发完以后看也不看，云枝用备用钥匙打开家门，客厅黑洞洞的，静悄悄仿佛连一个人都没有。
    云枝轻轻脱下鞋子换上拖鞋，走进沙发处，才隐约听见了一丝极其细小的鼾声。
    她用手机屏幕光亮往沙发照去。霎时看清，原来是累到睡着了的妈妈。
    她阖眼，将她身上落下来的薄被给她拉上去一点，转眼放轻脚步，无事发生一般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
    云枝在家里的房间很大，墙上贴着各种各样的海报，一看就很有年份。装修和她在公寓的如出一辙，四处都充满了小女人的情调。
    云枝走到靠窗的床前坐下，回想起从今早起来以后发生的所有事。累到了极点的眼皮，越来越重，随着她躺倒在床上的动作，完全闭合。
    耳畔手机的铃声响动。
    云枝的手摸索，打算将手机彻底调成飞行模式。
    屏幕举到眼前的那一刻，陆与白的名字如她脑海中所想浮现在眼前。
    云枝想也不想挂断。
    随后，陆与白的信息接踵而至。
    【对不起】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云枝不是很想接受。
    她觉得他没有说对不起的必要。
    她只是……
    感到很屈辱。
    从方一诚的那句“你们不同”，再到陆与白的任意妄为。
    他的行动，仿佛是在验证着前者的话。
    她的确是如同方一诚口中所说…
    那么，不堪。
    ……
    云枝将右手手背搭在眼前，抿了抿嘴。
    她忽然间有一点想哭。
    这个世界上除了爸爸妈妈，好像没有谁是真正的爱她。
    云枝凭空注视着上方良久，最后将手移开，重新走到客厅，抱着在沙发上的中年女人，抱了很久。
    途中主卧室的门被推开，爸爸从中走出，看到她时吃了一惊。
    “枝枝，怎么就突然回来了？”
    “我今天听你小助理说，不是在水晶酒店有个活——”
    “嘘……”
    云枝食指放到嘴前，往沙发上看了眼。
    爸爸当即心领神会，放轻声音。
    “有…什…么…事…”
    “明…天…再…说…”
    “先回房睡。”
    他很轻说着，朝她摆摆手。
    云枝回到房里，躲在门背的缝隙后，看着爸爸将沙发上的妈妈抱回卧室，神情里丝毫也没觉得她爱追剧的习惯不好。
    云枝抿唇，像是磕到糖份，心情都好了些。
    回到床上，被她调成静音的手机没有再打来电话。
    短信里，依旧躺着简简单单的那三个字。
    对不起。
    ……
    云枝小声说：“我不需要……”
    -
    重新阖眼，困意逐渐侵袭着大脑，昏昏沉沉将要完全入睡时。客厅门处，咚的，响起了轻微的扣门声音。
    云枝皱眉，强忍着困意从床上翻身起来。她睁着眼睛迷糊了好一会儿，听着客厅门外微小的叩门声，一声接着一声，仿佛没个头了。
    云枝看了眼没舍得调成飞行模式的手机，深呼口气。翻身下床走向客厅。
    主卧离客厅很远，云枝的房间离客厅最近，越靠近客厅门，叩门声响一阵一阵，越发清晰。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云枝的睡意被这声响敲走，猛睁着眼，竖起耳朵想要辨认门外是什么鬼怪。
    “……”
    “咚……”
    “咚……”
    “咚……”
    ……
    最终，在她到达门前时。
    那声响似是不耐烦了，连续地，敲击了两下。
    “咚咚……”
    “……”
    云枝咽了一口口水。
    怪力乱神的事她没少从百度看到，视频也见过不少。
    但身临其境，今天还是第一次。
    在不耐烦的敲门声响又一次响起时，她握上门把手。
    用力，一拧。
    戛然间，门开了。
    屋门外的声控灯由于时间过长早已暗下，前几刻抱着她任意妄为，又只简单发过一句对不起后就不再理她的人。
    蹲在地上。
    握着手机的左手按在腹部，漆黑之间辨认不清他的神色。云枝将手机屏幕光亮投向他。
    霎时间，陆与白抬起眼睫，豆大的汗，从额侧溢出。
    “……”
    云枝问：“你怎么在这？”
    真就跟变态跟踪狂一样了。
    她在哪，他都能够随时出现。
    “……”
    陆与白唇色泛白，翕动着唇。
    “问你……助理。”
    “……”
    “能不能有句完整的话了？”
    云枝嘟囔，打算将门关上。
    随后眼中还是难免收入了陆与白的神情。
    ……
    他很痛苦。
    云枝天生爱同情弱小的心理，在这一刻又不可避免地上线。
    “你肚子痛？”
    这句话，最终以陆与白强行站起，腿脚酸软，又支撑不住身躯倒地作答。
    ……
    云枝在预料中，听到了被惊醒的爸爸的呼喊。
    “谁啊！？”
    “是谁！？”
    ……
    云枝淡淡瞄着地上的人，轻声介绍：“就是那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
    反正，和她男朋友绝对挨不上半点关系。
    -
    陆与白在爸爸的帮助下被送到医院，导致症状的原因很简单——
    急性阑尾炎。
    陆与白当晚就做了手术。
    由于没有家属在场，云枝只能硬着头皮勉为其难，充当了一回他的家属。
    还是在爸爸不断的耐心劝导下。
    “你看他挺可怜的，就算是个普通朋友，也不能让人这么熬着啊……”
    云枝的视线落在担架上的陆与白脸上，抿抿嘴。
    点了点头：“好吧。”
    ……
    手术做完后陆与白住在普通病房，云枝将门关上，将热情要留下来的爸爸拼命送走。她脱下口罩，沉默地看着陆与白。
    他的脸庞清隽而瘦削，眼下淡青浮现，大概是失眠症又犯了的缘故，他昨夜应该是整夜都没睡。
    所以倒下的原因，不止疼痛…
    还有困极了的缘故。
    云枝按住陆与白不安分的眼皮，嘴里轻念：“别再想着睁眼睛了…”
    “要睡，就好好睡吧。”
    “反正，我也不会走。”
    暂时……
    不会走。
    然后云枝就听见，眼前被做了手术的男人，薄唇轻阖，喊了一声枝枝。
    云枝将耳朵贴上他的唇畔。
    听见他，又毫不迟疑喊了一声：“zhizhi……”
    云枝将手从他眼皮上移开，阖下眼帘，淡声说道。
    “你到底在喊哪个zhiz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