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编号1421（15）

    在飞船上时,王修致力于和每个克隆人打好关系，对于带他们逃走的顾言，王修当然特别熟悉。
    而在王修印象里,顾言是一个寡言无趣的男人。
    大多数时候顾言都躲在中央控制室,王修主动靠近根本难以得到回应，仅有的对话也是询问他有没有看到谭可离开房间。
    有几次克隆人出现纠纷去找顾言做主,王修眼睁睁看到推搡间有克隆人误伤他,他只是好脾气的笑笑，继续耐心的开导。
    根本看不出他哪里厉害。
    带领克隆人逃走,与亦山驾驶两艘飞艇击毁八艘战舰，在星网上搅动腥风血雨。
    这些战绩仿佛属于另一个人。
    王修对顾言是即警惕又蔑视。
    他从艾诺那里得知实验室中有人心存异心,坚信顾言应该只是某位科学家的傀儡，真正实力恐怕不过如此。
    大家都是克隆人，差别再大又能大到哪里去呢。
    此时王修面对顾言,才意识到他当初的天真。
    犹如死神的凝视始终落在他身上，战栗感使他越来越绝望。
    枪击声随着人数的减少越来越弱,当王修再次逃到巷子口时,顾言果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绝望下王修举起枪,没有指向顾言，而是大喊着对身边的士兵射击。
    “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
    如果可以，王修恨不得跪下请求。
    顾言抬手轻柔发疼的太阳穴。
    “叛徒,没有求饶的资格。”说着顾言一枪击穿王修的右腿膝盖。
    王修摔倒在地,痛觉使他再次升起逃命的勇气，他手脚并用的爬,又有一枪打在他的左腿。
    天色已经全亮,没有黑暗的隐匿,王修爬行的动作如同丑陋的虫子。
    顾言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时不时补一枪。
    巨大的轰鸣声从头顶响起，顾言顿住脚步，望向天空中下沉的巨大战舰。
    由于顾言将信号屏蔽，艾诺几次命令战舰下来，战舰都收不到。
    最终还是战舰上的军官察觉等得太久，才缓缓降落查看情况。
    狼狈逃窜的艾诺同样停住脚步，他站在巷子中间，抬起双臂。
    “快接我上去，不！杀了他！”艾诺伸手指向顾言。
    联邦最先进的战舰，他就不信还拿顾言没有办法。
    狭长的巷子上空被分割成两半，一半是顾言头顶湛蓝的天空，一半是艾诺头顶黑压压的战舰。
    战舰调出武器枪口，瞄准站立在一众尸体中的顾言。
    而顾言的身后，远远的巷子口外，残存看热闹的人发出惊恐的喊声奔跑逃离。
    保守派的人得到消息赶来看到战舰的武器口已经聚齐刺眼的白光，立刻联系各个上级将现场转播出去求助。
    遥远首都星，林奇和一众军官对着实时的画面恨不得通过光屏钻进去。
    林奇以拳捶桌怒喊道：“艾诺这是拿雨南星上百亿人口开玩笑呢！如果打穿地心，他乘坐战舰离开，让那些雨南星的人怎么办！”
    隔着屏幕的呐喊当然不能让艾诺听到。
    此时艾诺恨不得仰天长啸。
    “来啊！你不是要杀了我吗！人权？你配吗！”
    看到战舰派下来接他的小型飞船越来越近，艾诺越发嚣张。
    顾言站在原地未动，眼中的巨大的战舰浮现出无数数据供他读取。
    当着艾诺的面，顾言后退半步，缓缓伸出双手。
    战舰的武器口仍在蓄能，小型飞船落下的云梯马上就要到艾诺的头顶。
    而战舰中负责的军官正等待艾诺离开地面就立刻发动攻击。
    【警报！警报！系统故障！请尽快修复！】
    刺耳的鸣叫忽然响起，整搜军舰也微微颤抖。
    顾言双手高高抬起，战舰上的武器哑火冒出黑烟，整艘战舰随着他的动作开始上升。
    抓住云梯的艾诺、趴在地上的王修、巷子外的保守派众人、车中的谭可和保护在身旁的亦山等克隆人，以及隔着通讯的林奇等人皆是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仿佛一场盛大的魔术，巨大战舰随着顾言的动作上浮，随后他的双手转而下压，将高空中的战舰重重砸向海洋。
    遥远的首都行，通过光屏看到一切的林奇等人鸦雀无声，片刻后林奇低骂了一句：“他妈的，艾诺到底造出来个什么玩意。”
    现场目睹的众人只觉得更加震撼。
    小巷上空恢复清明一片，只有天边隐约能够看到战舰落入海洋时炸起的高高水花。
    顾言随意地抬手用袖子擦去鼻血，不小心擦掉脸颊的遮瑕，隐约露出下面黑色的纹路。
    他的目光扫过连爬行都不敢的王修，举起抢指向更远处的艾诺。
    艾诺一只手抓住云梯，读出顾言动作的含义。
    跑啊，你继续跑啊。
    理智的弦在这一刻崩断，艾诺抓住云梯的手用力泛白，皱巴巴的军装裤下双腿微微颤抖。
    晴朗的天空忽然降下大雨，原来是战舰炸起的水花直入云霄，化成雨水大滴大滴的的洒落。
    略带腥咸的水滴淋湿每一个人，满地的血水被雨水扩散成淡粉色。
    顾言脸上的遮瑕本就在擦拭下蹭掉，此时被雨水一冲，连血污的掩盖也没有，彻底暴露出本来的模样。
    他身上的黑色风衣吸水后变得厚重，衣摆开始滴落被溅上的血水，随着走动融入地面。
    艾诺眼睁睁看着顾言一步步靠近。
    “12、顾言……我们之间本不必如此。
    克隆人实验是我一手推进，如果没有我，根本不可能有你。
    身为你的创造者之一，我认为我们有太多误会。”
    艾诺在枪口的推进下的竭力表现出诚恳与友好。
    不远处保守军的众人已经争执一团。
    【快点去阻止他！艾诺的罪必须由联邦法庭审判，不能让他死在这里，不然第三军团会混乱一片，激进派也会因争权陷入内斗！】
    林奇对着通讯器怒吼，他甚至可以预见艾诺死后联邦政府陷入的巨大内耗。
    就算保守派能够得到好处又怎样，在更大的损失面前不值一提。
    联邦政府的职责是保护人民，而不是任由战争再次掀起。
    林奇明白这个道理，他身边的军官也明白这个道理，而守在巷子外的保守派士兵更明白这里。
    但问题是，谁敢进去劝说？一地的尸体可还热着呢。
    现在的情况进去无异于送死，连林奇也只是不断发火，无法说出明确派谁进去的指令。
    保守派的众人争执不下，僵持着谁也不肯靠近小巷。
    不远处停着的另一辆车中，亦山却在苦苦劝说谭可不要下车。
    刚进行简单治疗的谭可已经能够活动，她对锁死车门的亦山咬牙道：“放我出去！”
    亦山苦恼地说：“老大临走前嘱咐我保护你直至他回来，我不能违背他的命令。”
    坐在两侧的女克隆人也将谭可压在椅子上，在人类中也算得上瘦弱的谭可根本无法反抗两名女克隆人。
    “他受伤了，你看天上下的是什么，会让他感染的！”
    刚刚小巷中混战的情况根本无法看清，不过现在众人都看到顾言的风衣浇上雨后融合滴落的血水，怀疑他受了很重的伤。
    从大洋中溅起的海水谁知会包含多少病毒，沿着伤口感染，即便是身体强悍的克隆人，后果也不堪设想。
    亦山听到谭可这么说，迟疑几秒，终究是认为顾言的身体更重要，伸手打开门锁。
    谭可第一时间越过女克隆人下车，奔进小巷。
    保守派的众人见有人靠近小巷，皆是松了口气。
    此时顾言已经来到艾诺面前。
    带着焦黑纹路的冷凝面孔使艾诺不禁后退两步，本就被压制住的气势更加低入尘埃。
    阳光依旧明媚，降落的大雨已经转为小雨，清新的湿气渐渐掩盖海味的腥咸。
    顾言拿着枪抵到艾诺的胸口，灼热的枪口隔着军装烫伤他的皮肤，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顾、顾言……你想要人权……我可以给你，还有什么？金钱？权利？女人？什么都好商量！”
    顾言没有回答，转身看向跑进巷子的谭可。
    满地的尸体并不好走，谭可本就重伤初愈，跌跌撞撞下几次差点跌倒。
    雨水模糊她的视线，临近几步远时谭可才彻底看清顾言的模样。
    那是明媚阳光都无法照亮的黑暗气息，比例完美的五官因焦黑闪电纹路变得邪气凛然。
    来自人类本能的惊恐使谭可顿住脚步。
    与此同时顾言忽然侧身飞腿踢到艾诺的左腰，艾诺刚孤注一掷想要从顾言手中夺枪，整个人就飞出去砸到地面的尸体上。
    刚刚的夺枪动作耗光艾诺的全部勇气，也耗费掉顾言被大雨淋出为数不多的冷静。
    子弹点射到艾诺的身体各处痛极却并不致命的地方，在他翻滚躲闪时，一颗激光子弹直接擦过他的鼻尖将鼻软骨烫化，他终于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喊叫。
    “啊————”
    艾诺，第三军团司令，联邦上将，总政治部部长，何曾受到过这种屈辱，简直是如同牲畜一般任人宰割，钝刀子割肉也不过如此。
    短暂的时间谭可终于克制住本能，来到顾言身边抱住他举枪的手。
    “你伤到哪里了？快点跟我去治疗。”
    顾言垂眸看向谭可，这具克隆人身体承受能力的限度比他想象的更大，除了头痛外他身上没有任何外伤。
    女孩担忧的目光终于压下他暴虐的情绪，他牵起谭可的手说：“不需要，我没有受伤。”
    随后顾言举起枪向保守派等人乘坐的车辆扣动扳机，射出最后一枚子弹。
    子弹射穿发动机盖上的标志，保守派的人明白过来，连忙从车上下来冲进巷子。
    艾诺没有任何反抗，任由保守派的人将他拎起来铐走。
    当然还有在地上重伤装死的王修，同样没有被忘记。
    顾言和谭可与众多进入巷子中处理尸体的保守派士兵反向而行，士兵们对两人都纷纷避让。
    两人走到巷子口，亦山已经带领其他克隆人守在车旁边。
    “我认识一个非常安全的医生，这就送您去治疗。”
    顾言微微摇头，“去散散步吧。”
    亦山几人不明所以，只能跟在两人身后。
    小巷偏僻，出来后又走了一段路。
    来到大路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震惊地说不出话。
    只见往常空旷的大街上变得人山人海，不断仍有普通人从家中走出来加入游行的队伍。
    入目的每个人类颈侧都纹着克隆人独有的纹身。
    有人经过顾言几人身边，看到纹身异常的顾言不禁升起战栗之感，他慌忙移开视线，拿出纹身贴塞给没有纹身的谭可和掩盖纹身的亦山几人。
    “加入我们吧，英雄如今需要我们的帮助。”低声留下这句话，送纹身贴的人回到队伍继续前行。
    亦山等几名克隆人捏着纹身贴，双眼不禁泛红。
    游行中没有任何人大声喊叫，行动是最好的语言。
    穿插在其中的人高举用血红的狰狞大字写着‘克隆人也是人’的牌子。
    这一幕同样出现在宇宙的各个角落。
    这是一场人类保护克隆人而向联邦政府发起的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