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暗示

    几天后,帝国王宫会议厅。
    “我有条件。”
    这是陆星泽成为帝国太子后的第一句话。听得凌舟心头拔凉。
    黎渊陛下身体状况愈下，黎清殿下被全帝国通缉，陆星泽迟早会是太子。对此,不少人都心知肚明。
    凌舟一直以为,黎渊利用凌家对陆星泽施压，只是出于对陆星泽的不信任。但他此刻才后知后觉,陆星泽既然敢向黎渊提条件,也就意味着黎渊也不想将这件事拖太久。
    黎渊陛下内心，恐怕比任何人都希望陆星泽尽快成为太子。
    黎渊陛下表面上做足了耐心，他身边这位太子殿下却是暗中利用凌家,主动随了陛下的愿,开始提自己的条件。
    陆星泽对上黎渊目光,神色平静：“我要帝国研究院的最高权限。我母亲关于南十字星寄生晶的所有研究资料。”
    凌舟的心猛地一沉，终于明白过来。纵使两人之间有再深的间隙，但对于南十字星的态度始终是一样的。
    一个小时后,陆星泽和凌舟从会议厅出来,一路无言，直到离开守卫的视线才停下。
    凌舟停下身,平静地看向他：“恭喜太子殿下。”
    身为黎渊陛下眼中的“准太子妃”,他语气间却毫无喜色。
    没有人知道这些天里发生过什么,除了他和陆星泽。
    凌升上将至今下落不明,军团内却无人知晓，就连黎渊陛下也毫无察觉。而他身为凌升上将的独子,唯一能做的就是配合他在黎渊面前演戏,做他太子殿下的踏脚石。
    他不知道陆星泽用了什么手段制造这场意外失踪。
    星盗、南十字星、甚至远在其他星系的星盟国……总之,一定是绝对合理的理由,哪怕凌升本人站在这里,也无法去指责陆星泽的理由。
    仅仅是几天的时间，他就已经看清楚，陆星泽的行事能有多狠绝。他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自己，算计他的人是不会得到任何好处的。
    “真心的吗？”陆星泽声音淡淡，目光却锐利，仿佛一眼就能看穿他的心思。
    “殿下心里清楚，何必问我？”凌舟本就体弱，此刻面色更是苍白。
    他不怕用这种态度面对陆星泽。
    因为他知道，像陆星泽这样的人，是不会被一句话触怒的。陆星泽心里自有一道天平，权衡着所有利弊。
    “凌升上将不会有事。不用太过担心。”
    凌舟苦笑，没有说话。
    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尽管凌升是帝国三大上将之一，陆星泽不可能真的伤害他，甚至以后还要与之合作。但既然陆星泽敢走这一步，就绝对做好了最狠绝的打算。
    他能说出刚才那句话，无非是因为自己率先妥协罢了。
    凌舟是个懂得收敛情绪的人，很快将无用的想法驱散，静静看向他。
    “我相信殿下不会。”
    他目送陆星泽离开，过了很久才察觉身后细微的动静。
    男人长相乖戾，鹰一样锐利的眼睛微微上挑，是他从小到大无比熟悉的人。
    凌舟脸色微变：“叶煦？”
    叶煦从陆星泽身上收回目光，不屑地扯了下嘴角：“他这样对你和将军，就不怕你心怀怨恨吗？”
    “这是我的事，”凌舟脸色瞬间冷了下去，“父亲那边我会去说明，不必你插手。”
    -
    短短几天里，帝国局势大变，远离王宫的军校却依然风平浪静。
    碍于还没拿到信息素提取剂，颜衡硬是忍耐下某个“情侣昵称”，没把自己的昵称换掉。
    却没想到等了整整三天后，还是没有收到货。
    不会是反悔了吧？
    想起他们已经两天没联络了，颜衡登入系统，主动联络了他的匹配对象。
    不要爱上我：「哥哥，你的信息素提取物好了吗？再不给我，我的发情期都要过去了。」
    对方没有回复。
    情侣昵称看上去暧昧又亲密，但灰冷的对话框却显得分外疏远。
    颜衡又连着发了几条消息。
    依然没有回复。
    颜衡退出系统，把终端摔到了床上。
    一点也不靠谱！
    他抱着被子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忽然看到了椅子上挂着的衣裤。
    是陆星泽今天出门前换下的，上面还残留着浓郁的红酒信息素。
    喉咙轻轻滚了下。
    下床，抱起陆星泽的衣裤，轻轻嗅了一下。
    陆星泽的味道扑面而来。
    颜衡的脸倏地一下就红了，却像是上瘾一样爱不释手。一遍之后又是一遍，嗅完衣服嗅裤子。
    心脏跳动得厉害。
    他快步走过去，颤抖着手把门反锁，然后抱着陆星泽的衣服坐回到床上。
    就……借用一下。
    是陆星泽要给他信息素的，都是陆星泽的错。
    是陆星泽一直不回元帅府，非要住在宿舍。是陆星泽要把衣服放在这的，他自己没看着。
    陆星泽就是故意的。
    自己只是……临时用一下而已。
    敲门声忽然响起，把颜衡吓了一跳。
    以最快的速度跳下床，把衣服重新挂到椅子上，扣好自己的裤子。
    冲过去开门时，语气不善：“干嘛？”
    没想到来的人却不是陆星泽。
    司纪捂住鼻子，眉头紧锁，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怪异：“颜哥，你这儿怎么一股酒酿圆子的味道？跟Omega信息素似的。”
    “哦，那个，”颜衡脸一阵红一阵白，“今早有Omega学长来过，可能是他留下的信息素。”
    “Omega学长？”司纪早注意到还有红酒的气味，一听这话，顿时想歪了，“来找陆哥的？”
    “嗯。”颜衡漫不经心地敷衍。
    “哦，陆哥拒绝了？”
    “他喜欢凌舟。”颜衡语气稀松平常，心里却很不耐烦。
    这两天陆星泽几乎没在军校吃过晚饭，颜衡还撞见过几次他和凌舟见面。
    “哈？？”司纪懵了。
    “怎么？”颜衡疑惑。
    “凌、凌舟？”司纪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你不知道？”一想到这个，颜衡顿时觉得心情恶劣起来。
    “不是……”司纪语无伦次，“陆哥他疯了吧？你怎么不劝劝他啊？”
    “劝毛啊？”颜衡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干嘛要劝他？
    司纪抓了把日渐稀疏的头发，表情纠结：“那个凌舟不是未来太子妃吗？”
    “什么东西？”颜衡怀疑自己听错了。
    “未来太子妃。”司纪笃定地重复道。
    “……”
    消息太过劲爆，一时间难以消化。
    草，凌舟不是和陆星泽……
    颜衡尽可能冷静下来：“你听谁说的？”
    “我爸，”司纪说起这个就头大，“老头子不知道从哪得来的消息，天天念叨。还说前几天陆元帅刚回来，不久就出动了近卫队，肯定是为了三殿下。”
    话音刚落，陆星泽推门进来。
    颜衡侧过头，视线猝不及防与之相撞。
    陆星泽身上有着淡淡的紫罗兰花香，馥郁且热烈。
    那是凌舟的信息素。
    如果司纪说的是真的，陆星泽岂不是在和太子妃偷情？
    他疯了！
    颜衡神色凝重地对司纪道：“……你先回去。”
    “啊？”司纪懵了。什么情况？
    “你先回去。”颜衡压低了声音，话是对司纪说的，视线却一直在陆星泽身上。
    司纪见颜衡脸色阴晴不定，也就没多问，临走前跟陆星泽打了声招呼：“那陆哥我先回去了，今天就不打扰你和颜哥了。”
    宿舍里只剩下两个人。
    陆星泽对上颜衡目光，隐隐感觉到今天的气氛格外沉重。
    过了很久，他问：“有话和我说？”
    颜衡面色苍白：“你们真的是那种关系？”
    陆星泽皱眉：“什么？”
    “我说你——”颜衡慌得要命，却还要强行冷静，“那个……太子殿下……”
    陆星泽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你都知道了？”
    原本他想等事情落定后再向颜衡坦白身份，却没想到颜衡会提早知道。
    然而下一秒，他就听颜衡咬牙道：“你早就知道他是未来太子妃？”
    陆星泽一怔，倏地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
    他沉下声：“颜衡。”
    颜衡一点也不想听他找借口，直接打断：“你就这么喜欢他？”
    他发誓他没别的心思，他就是觉得陆星泽脑子抽了。他养过的白菜变成了猪，所以才痛心疾首。
    “……”
    “陆星泽你活腻了？”颜衡越说越气。
    “……”
    “你……”颜衡闭嘴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事。
    陆星泽就是个人渣，他骨子里烂了，乱搞AO关系，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见他终于安静下来，陆星泽这才再一次唤他。
    “颜衡。”
    “干嘛？”
    陆星泽眼底划过淡淡的笑意。
    “你到底是在生我气，还是在担心我？”
    “滚。”颜衡皱眉，他已经习惯了陆星泽犯病了。
    他觉得陆星泽没救了，这种时候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如果是真的呢？”
    陆星泽一句话把颜衡问懵了。
    他压根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潜意识觉得陆星泽不会这么拎不清，哪怕冲他发火也只是在等他告诉自己，他没做过。
    但是陆星泽没有。
    非但如此，陆星泽还问他，如果是真的……
    颜衡这下彻底慌了。
    一开始有点吃醋，仔细想想又觉得陆星泽是个渣A。可当他想到陆星泽可能要死了，心里又难受得要命。
    他这辈子心情就没这么复杂过。
    眼眶渐渐红了。
    陆星泽指腹在他脸颊上擦过，眼底沉了一片凝重的深渊。
    他注视颜衡许久，低声：“这么难受吗？”
    颜衡打掉他的手，眼眶红得更厉害了。
    “我没做过。”
    他听见陆星泽说道，声音低得像一声叹息。
    “也不喜欢他。”
    紧接着一个吻落到眼睛上，温柔到了骨子里。
    “知道你会难受。我怎么可能那么做？”
    颜衡微微偏过头，睫毛轻轻颤动着。
    有点不敢相信陆星泽说了什么。
    因为体尝过期望落空的滋味，所以不敢抱有多余的期待。连亲吻都失去了它本身代表的亲密意味。
    过了很久，颜衡脸色缓和了几分，拍拍他肩膀，笑得释然。
    “我就提醒你一下。兄弟一场，没别的意思。”
    轻而易举就把刚才那个亲吻敷衍了过去。
    但陆星泽却没放过他。
    “我有。”
    有个毛线！
    颜衡脸色不怎么好看，但依然硬着头皮说道：“你自己的私事，不用跟我汇报，我就是觉得挖墙脚不太好，知道你没有就好。”
    “嗯，我不会。”
    “我想也是，”颜衡不由觉得自己之前想太多，“就算你要挖墙脚，也不会去挖太子殿下墙角，不要命了？”
    陆星泽揉了揉他脑袋：“挖你还差不多。”
    颜衡眉头微皱，心想陆星泽又在说瞎话，被甩了还硬是装作不难过。不过看在陆星泽失恋的份上，也就没太苛责。
    “你别太难过啊，虽然太子殿下身份高贵，但他移情别恋……”
    “我没难过。”
    “……哦。”颜衡看了看他，欲言又止。他知道被绿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所以陆星泽说什么他都假装相信。
    陆星泽忽然打断他：“你想做太子妃吗？”
    “当然不。”颜衡回答得干脆。
    是陆星泽意料之中的回答。
    “为什么？”他已经做好了听颜衡表白的准备。
    颜衡愣了几秒，语气理所当然：“王室规矩那么多，一般人谁会想跟王室联姻？”
    “……”
    “太子殿下说不定还不止一个Omega。”
    “……”
    “历代王后和王妃没几个有好下场的。”
    “……”
    “你怎么了？”颜衡总觉得陆星泽神情有些不对劲。
    “没事，”陆星泽声音略哑，“可能是发烧还没好。”
    “哦，”颜衡想了想，“那要按时吃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