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独处

    Alpha温热的手指触碰到皮肤,引发了身体轻微的战栗。
    颜衡的脸埋在Alpha炽热的胸膛，感受着从他身上溢出的信息素，恐惧越来越深。
    冷冽的泉水涤荡了混杂着血腥的空气,也将其他Alpha的信息素驱散。
    那不是陆星泽的信息素,但……竟让他觉得无法阻挡。
    “颜衡？颜衡？”谢逸辰重复着唤了两声，非但没有得到回应,还被怀里的人勾住了脖子。
    淡淡的甜酒中酝酿着糯米的香气,是酒酿圆子的味道。
    这时候如果还意识不到颜衡是个Omega，他就太迟钝了。
    “身上有抑制剂吗？”谢逸辰低声问道。
    没有回应。
    “有吗？”谢逸辰尽可能压抑着Alpha的本能，然而空气中充斥的Omega信息素浓度高得出乎意料,每一秒对他都是煎熬。
    “嗯……”颜衡意识不清,过了很久,才出声回答了他一句。
    “颜衡，别睡，先回答我。”谢逸辰语气略有些急。他一向冷静自持,唯独这一次在颜衡面前罕见地急切起来。
    耐心渐渐耗尽后,他终于等到颜衡开口。
    “……军服。”声音低哑，像被灼伤了喉咙。
    那句话犹如一个准许证,谢逸辰这才在他身上搜索起来,却没想到搜了个空。
    冰冷的手指触碰到军服,让颜衡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本能地躲了一下。
    “嗯……”颜衡的手攥紧了他的军服，肩膀止不住颤抖着,语无伦次解释,“我只是……”
    眼看着颜衡无法再支撑,谢逸辰一咬牙：“忍忍,我先带你去宾馆。”
    距离军校最近的宾馆就是星云宾馆。
    谢逸辰抵达前台,问工作人员开了间房。
    尽管工作人员是个Beta，但阅人无数，一眼看出了是Alpha带发情的Omega来开房，于是很贴心地帮谢逸辰约了一间单人房。
    谢逸辰顾不上工作人员别有深意的目光，拿着房卡去了房间。
    旁边另一名工作人员瞥见镜子里颜衡的侧影，突然开口：“嗯？我怎么觉得那个Omega有点眼熟？”
    “啧，不会还和别的Alpha来过吧？”
    “就是觉得……有点像陆少爷上次带来的那个。”
    房间将颜衡扶到床上平躺下来，正要起身，就有一个轻微的力道拉住了他的军服。
    尽管颜衡是Omega，但毕竟也是个一米八的军校生，手上力道远没那么轻。这会儿攥着谢逸辰的军服，几乎让他感觉不到力，却是耗尽了颜衡身上仅剩的力气。
    心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戳了一下，那个瞬间谢逸辰毫无防备，就这么被他拉到了床上，呼吸落在他颈间，与腺体只相隔咫尺。
    谢逸辰的手悬停在颜衡手背上空，最终没有拒绝，就这么任由他依赖着。
    不想让他受惊。
    他微微抬眼，看见颜衡面庞苍白，眉头微微蹙起。颜衡一直在出汗，面色苍白，嘴唇也无血色，额头的温度很高，就像是发烧了一样，整个人看上去都很不舒服。
    余光在颜衡身上扫过，瞳孔略微收缩了下，心也跟着收紧。
    他能感觉到颜衡与自己信息素的匹配度，这是每个Alpha都有的鉴别能力。
    唇线不由压紧。
    没想到他和颜衡匹配度会这么高。
    心底有个声音反复让他靠近颜衡。
    契合度这么高的Omega，注定是属于自己的。
    只要自己愿意标记他，现在就可以。
    谢逸辰望着这个他无比熟悉的Omega，眸色越来越深。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颜衡这么无助的模样，像一只负伤的猫，奄奄一息蜷缩在自己身边，害怕任何人的靠近，却又因为是Omega，无法离开自己身边。
    甜腻的信息素拉断心底紧绷的弦，占领了那道缺口。
    心逐渐被危险的恶魔占据，他顿了顿，俯下身，对颜衡伸出手。
    刹那间，恶魔破开封锁，伸手向他递来契约。
    感觉到危机的靠近，颜衡身子猛地一震，紧闭的眼睛倒映出谢逸辰的身影，他突然间清醒，然后剧烈地挣扎了起来。
    那一刻，谢逸辰看清了他眼底的神色。糅合了慌张、无助，还有恐惧。
    是他从未见过的颜衡。
    脆弱得像是被打碎的玻璃，所有棱角化作锋利的刺，扎进他心里。
    “对不起。”谢逸辰猛地清醒过来，眼底的墨色消退后，竟多了一丝愧意。
    从没有一个Omega让他这样失控过。
    “对不起，”似乎觉得不够，谢逸辰又重复了一遍，“你好好休息，我不会碰你。”
    察觉到谢逸辰离开，颜衡死死咬着牙，竭力控制着自己疯狂逃窜的信息素，不想让Alpha觉得自己在引诱他。
    谢逸辰到了门口，停下脚步，低声道：“我去买抑制剂，很快回来，你别出去。”
    颜衡没有出声，听见关门声后，摸了下军服口袋，没找到抑制剂。
    八成是在和那群混混格斗的时候丢了。
    终端里有来自于陆星泽的消息。
    颜衡睫毛扇动了两下，打开消息，感觉心被狠狠刺了一刀。
    「怎么去这么久？」
    「烧得严重吗？凌舟那里有退烧药，我让他拿给你？」
    这个时间点，军校的星际史课还没有结束。
    颜衡抿了下嘴唇，回了条消息：「不用了，我拿到药了。今天有事，我课不上了，你帮我请假吧。」
    回复后就把终端关了，扔到一旁。
    和想象中不一样，第二次发情期，依然来得汹涌又突然，甚至……比第一次分化还要严重。
    后背冷热交替，被汗水浸透的衬衣紧贴在身上，连空气都化作漆黑的海，将他淹没。
    冰冷的海水像一根根针刺进皮肤，绝望的窒息缠绕进血液里，一寸寸收束他的呼吸。
    不知道过了多久，宾馆的门终于被人推开。
    谢逸辰从外面回来，看见颜衡孤单地坐在床上，狼狈的模样击中他的心。
    他利索地将抑制剂抛了过去，声音低哑：“打下这个，能缓解一段时间。”
    颜衡这才挪开脸，目光划过身侧的抑制剂，只觉得视线都因发情期变得模糊。
    S级浓度。最高级别的抑制剂。
    手指触碰到冰凉的针管，却因脱力而颤抖，导致针管从指尖滑落，跌落在床上。
    谢逸辰收紧了手，下意识想过去帮他，刚才那倔强的挣扎却划过他脑海。
    于是步子顿住，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自己尝试。
    颜衡额头的汗不断往下滴。仅仅是一个拿起抑制剂的动作，就几乎耗尽了他全力。
    他顾不上其他，报复似地将抑制剂打进血管，任由药物压制Omega无止尽的渴求。
    谢逸辰注视着他的动作，一直等到他注射完毕，才冷不防开口：“分化多久了？”
    颜衡手一顿：“一个月。”
    谢逸辰皱眉：“你的信息素浓度……”
    “我知道，”颜衡低声，打断了他的话，“我会去医院。”
    谢逸辰想说什么，他全都知道。
    连谢逸辰都能感觉到他信息素浓度过高，以至于帮他带了最高浓度的抑制剂。
    对Omega来说，抑制剂只是暂时缓解发情期的工具。每打一次抑制剂，身体对抑制剂的抗药性都会降低，直到无法倚赖抑制剂度过发情期。
    这个时限一般是十年。抑制剂浓度越高，能够依赖抑制剂的年限越短。
    绝大多数Omega都会在这期间找到固定的Alpha伴侣，靠Alpha的信息素度过余生。少数没有伴侣的Omega，则会临时找陌生Alpha帮忙。
    颜衡注射的S级抑制剂，只要连续打上两年就会彻底失效。除非他找到一个Alpha帮他解决发情期，否则会终生痛苦。
    谢逸辰语气凝重：“你有Alpha吗？”
    颜衡神色一暗：“没有。”
    谢逸辰沉默许久，说道：“发情期……你可以找我。”
    颜衡没有说话，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在发情期的影响下，任何一点暗示都足以勾起他的感觉。
    谢逸辰的意思再清楚不过。Alpha帮Omega解决发情期，无非就是发生关系，然后给临时标记。
    他会对谢逸辰的信息素有感觉，说明他和谢逸辰的信息素匹配度绝不会低。尽管达不到陆星泽的百分之百，但是，足够了。
    谢逸辰不想逼他，见他不答，很快岔开话题：“你的事，我会保密的。”
    颜衡轻声，声音听上去有些干|涩：“……谢谢。”
    谢逸辰过去倒了杯水，在他床边坐下：“喝点水。”
    颜衡接过水杯迟迟未动，感觉到传来的暖意正一点一点驱散指尖的寒意。
    “我记得你室友是陆星泽？”
    陡然间听到那个名字，颜衡脸色凝滞，很快回过神：“嗯。”
    谢逸辰注视着他的表情：“不会不方便吗？”
    “不会。”尽管陆星泽在某些时候是不怎么正经，但在他发情期间，却没做出过什么出格的事。
    然而他话音刚落下，脑中忽然闪过上次陆星泽在宾馆帮他洗澡的画面。
    身体每一处都被陆星泽触碰过，包括……
    想到这里，颜衡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硬生生压下了胸腔里涌现的情绪。
    “凌舟也不介意？”谢逸辰问。
    颜衡动作微顿，落入谢逸辰眼中，隐隐意识到什么。
    “嗯？你不知道吗？凌舟迟早是陆星泽的Omega。”
    颜衡怔住，对上他目光，眼底划过一抹不可置信。
    谢逸辰对他的反应感到诧异：“想让凌升上将站在元帅府这一边，这是必然的事情。”
    颜衡怔怔望着他，没有出声。
    心被狠狠划了一刀。
    是不是其他人都早就知道了，只有他跟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谢逸辰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不方便的话，随时找我。”
    他这一伸手，正好撞到颜衡拿着水杯的手，里面的热水泼出来，浸透衣服和床|单。
    “没事。”谢逸辰说着，主动接过他手中水杯，放到了床头柜，解下被浸透的军服扔到一旁。
    颜衡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门外传出匆忙的脚步声和清晰的说话声。
    “陆少爷，就是这一间……”
    陆星泽的手触碰到门，身体猛地一震，动作就这么停住。
    他已经隐隐闻到了那从门缝溢出的气味。
    清冽的泉水洗去了酒酿圆子里夹杂的酒精味，留下了自己独有的甘甜。
    是信息素交融的味道。
    无声诉说着Omega对Alpha身体的接受。
    他指尖用力，瞬时推开门，视线就这么猝不及防撞见不堪入目的画面。
    颜衡乏力地靠在谢逸辰怀里，神色间带了点局促和窘迫。空气中的信息素无比混乱，无声透露着发生过的事。
    空气骤冷，凝成了一堵冰墙，隔在两人之间。
    颜衡猛然间抬眼，对上他目光的刹那，心跳漏了一拍。
    陆星泽的心冷了一片，目光带着质问的意味，一字一字道：“这就是你说的，别的事？”
    就是在发情期跑出来——和别的Alpha开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