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九、醒来

    “阿笙，你可决定了？今日若是接下此任，日后便再也回不了头了。”
    “纵然死生不复，弟子犹自不悔。”
    许久，一声长叹。
    “傻孩子。”
    ――――――――
    “你真的决意如此？哪怕会伤害身边的人，哪怕在这之后你会死去，甚至背上千古的骂名？”
    “……那又如何？”
    “你可真是个傻子，那些人贪生怕死，你却仍要大义灭亲的救下他们。若说你心怀慈悲，偏又狠得下心杀死至亲之人，真是可怜又可悲。”
    “……”
    “罢了罢了，看在那个小丫头的份上，我便好心帮你一回吧，毕竟还欠了她一份约定。”
    “……多谢。”
    “这天呐，也该颠覆一回了。”
    ―――――――
    万籁俱寂。
    某处幽闭的空间里，年轻的姑娘蜷缩着身子躺在那，面色发白，纤细的眉眼微拧，让她整个人显得娇弱又可怜。
    一个含笑的声音响起：“小丫头，醒醒。”
    原本睡得昏沉的姑娘应声睁眼，扶着头坐起身子，目光茫然的看着周围。
    那个声音又传了过来：“小丫头，此行可还好玩儿？”
    正揉着眉心的陆芷动作一滞，嘴角微不可见的抽了抽，抬头扫视一圈：“这是哪？”
    话说她不是应该回到幻境外面了吗？而且这个声音怎么听着还有点耳熟？！
    陆芷不动声色的打量自己所处的地方。
    难不成又跌进了别的幻境里？
    “小丫头，你这般反应，当真是让我难过。”那声音似哀似怨，听得陆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抬手叫停。
    “你是客栈的那个掌柜？”陆芷直截了当的开口，她记得这个声音和腔调，在之前无邪城的客栈掌柜身上出现过。
    那声音中含了笑：“你猜。”
    ……陆芷拒绝再和它对话，低头整理身上的衣物，却发现腰间系着一个小巧精致的铃铛，她抬手取下，放在掌心看了许久。
    “那些都是真的吗？”她轻声低喃，像是在自言自语，“无邪城，李宥，李梧，小师叔，这些都是真的吗？”
    她神思恍惚，尚且回不过神来，想起昏睡前的最后一幕，小师叔震惊的模样，不由笑了起来。
    “你自己觉着是真是假？”那声音道，“这世间真亦有假，假亦有真，其中的真真假假，你自己可辩得清？”
    陆芷摇头。
    “那不就行了？”那声音笑道，“既然如此，何必管他真假，权当作自己在凡尘里的历练，个中滋味，也只有你自己能体会了。”
    陆芷听得似懂非懂。
    “这是哪？我怎么才能从这里出去？”陆芷问它。
    “虚幻与现实相交界地，故名为虚实之境，而这出路就在你的面前。”
    “……”陆芷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神叨叨的，心里吐槽了会儿，起身寻找所谓的出路。然而这周围漆黑一片，除了她以外，根本找不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最后陆芷索性又坐了回去，若有所思的托着下巴，再没了其他动作。
    “……”这姑娘不按常理行事的吗？一般人不该想尽办法的讨好它，或是坚持找下去的吗？
    “你不怕？”
    陆芷一脸的无所谓，手里捏着铃铛甩来甩去：“我为何要怕？”
    那声音哑然片刻，继续道：“若是你一直出不去怎么办？就要在这个方寸大的地方生老病死，孤独一世了。”
    陆芷嗤笑：“不是还有你吗？”
    ……好像也是唉。
    不过它又很快反应过来，失语：“好你这小丫头，竟然来套我的话？”
    陆芷笑而不语。
    这人能扮作幻境中的客栈掌柜，肯定不是一般人，她虽心下戚戚，到底知道深浅。
    只不过心中尚有疑惑，陆芷沉吟片刻，试探道：“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哪个声音似乎心情极好：“说来听听。”
    “小师叔为何会变成那样？百年前的修真界究竟发生了何事？”
    “你心中难道不是早就有答案了吗？”那声音反问她，陆芷一愣，抿唇摇头。
    “我不相信他是那样的人。”
    “既然如此，又何必来问我？”
    “……”陆芷颓然低首。
    头顶突然掠过一阵华光，陆芷抬眼望去，便见黑剑无声的悬在自己跟前。她一怔，旋即大喜。
    “小破剑？！”
    陆芷伸手就要去拿，谁只黑剑悠然闪开，躲掉了她的动作。
    “……”
    陆芷盯着面前的小破剑，眯了眯眼，突然道：“你究竟是谁？”
    那个声音哈哈大笑：“小丫头，总归会再见面的，何必如此着急？只望你切记，凡尘因果循环，自有他的理，你于其中务必守住本心。”
    陆芷气笑，正要反驳他，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的身子一重，坠进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胸口仿佛被什么压着，有些喘不过气儿，陆芷想要抬起手，全身几乎没有一点气力。
    隐约有哭声传来，夹杂着某种奇怪的叫声。
    “臭丫头，早叫你赶紧出来的，这下好了，白忙活一场，简直蠢死了！”
    “我怎么会找到你这么蠢的剑主，你给我醒来啊呜哇――”
    声音越来越清晰，哭腔中带着稚色，随着他的话落，另一个尖细的叫声不断的响起，同时胸口越发的沉闷，有什么毛绒绒的东西不时蹭过她的脸。
    陆芷心里堵了口气，咬牙切齿的睁开眼，破口大骂：
    “闭嘴――”
    声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