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五、祭炼（三）

    对面的人笑了起来。
    “在下倒是不知，自己犯了何错，还望道长指教。”
    小师叔声音微沉：“魔灵乃是世间秽物，若是出世天下将乱，而你却要以一己之私而至天下苍生不顾，当是无罪？”
    “道长说得在理。”李宥温声笑了笑，清俊的面上带着歉意，又很快颔首，神色莫名。
    “不过，在下却不认同道长的一句话。”
    他眉眼微弯，笑得薄凉：“这天下苍生，与我李宥何干？”
    ……陆芷竟然觉得他说的还挺有道理。
    一旁的朱厌抚着下颌，神色颇为赞同：“倒是有几分我们魔族中人的风范。”
    只不过让他好奇的是，对面那人周身的气息明明普通至极，完全察觉不到丝毫灵力的存在，可他不知为何竟生出了几分异样来。
    陆芷不知他心中所想，只听得对面的人轻叹一声，继续道：“道长冰清玉洁，心系天下，实在让李某敬仰。可这是你们的苍生，又非在下的苍生，我不过一介凡人，受七情六欲所困，只求随心而为，何故被你们说得如此不堪呢？”
    小姑娘闷哼一声，险些被他那句冰清玉洁逗笑了。
    朱厌在旁边啧啧惊叹。
    “这小子莫非是我魔族中人的转世吧，倒是挺对本少主的口味。”
    陆芷无语的看他一眼，对面的人却是抬起了手，随着他的动作，原本一动不动的尸傀突然大吼一声，眼中红光大作，朝着小师叔扑了过去。
    “小心――”苏韵惊呼。
    小师叔闪身躲开尸傀伸过来的爪牙，落脚瞬间将剑拿在手中，低声念咒。
    “诛邪秽，吾道，万宗归无。”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其四周瞬间出现无数剑光虚影，万剑归一，直指扑过来的尸傀。
    陆芷猛地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小师叔。
    刚刚他念的那个咒法，乃是万剑宗所创，亦是陆芷所记为数不多的剑法之一。
    所以，小师叔真是万剑宗的人吗？！
    脑袋突然一疼，之前那种莫名被拉扯的感觉又冒了出来，陆芷身子微晃，眼前有些发懵，下意识的拉住身旁人的袖子。
    苏韵原本正替上面的人担忧着，低头见陆芷脸色有些发白，小声询问：“……阿娇？”
    陆芷摇头，将那点疼意晃去，朝她勉强的笑了笑。
    然而让众人意想不到的是，那只尸傀在小师叔的攻击下，竟然毫发无损？！
    朱厌眯着眼，打量了会儿那只尸傀，耳边传来小姑娘温软的声音：“那是曾纪。”
    ……朱厌当然知道那是曾纪，它的脸虽然被毁得差不多了，可还是能隐约看到上面斑驳的魔纹，以及周身散发着的魔气。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堂堂魔族尊主，有朝一日竟会被一个小小的凡人炼成了尸傀，当真是闻所未闻。
    小师叔不愿伤人，然李宥却似乎故意激他一般，指使着尸傀不停的上前攻击。
    “李宥。”小师叔将尸傀挡住，“你可知那魔灵炼制需得以凡人做器，抽取三魂七魄，你莫要犯下大错。”
    “那又如何？”李宥声色浅淡，目光扫过底下的众人，平静异常，“一切孽障借由我自己来受，又何需你们在这里说教？”
    “你就不怕因果报应吗？”小师叔一向冷静的声音里带了些许咬牙切齿的意味，“魔灵之事关乎天下，你觉得自己能承下整个苍生的因果？”
    “承不承得住也是我的事，与你们何干？”李宥觉着他有些好笑。
    “这人简直就是个疯子。”朱厌轻叹一声，朝后面蠢蠢欲动的铁骑卫抬手示意，“去，将我魔族的叛贼曾纪抓回来。”
    “是――”
    三个铁骑卫飞身而上。
    “竟然都是金丹？！”苏韵再次惊呼，惹得朱厌好笑的看了她一眼。
    “不必如此大惊小怪，我魔族有用之人可不止这些。”
    苏韵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陆芷却是有些担忧，虽然那三个铁骑卫都是金丹的修为，可那只尸傀生前便是元婴后期，更别说现在被炼制成了尸傀，修为能力已经与之前大为不同。
    事实证明陆芷的担忧并无道理，即便是三个金丹修士，也仅能将尸傀拦住片刻。
    但已经够了。
    小师叔抬手掐诀，握着长剑极快的朝着对面的人刺去。
    李宥身形不动，眉眼平和的迎着扑面而来的杀招。
    底下的朱厌心下一动，盯着他身后悄然涌起的黑气，突然变了脸色。
    “等一下――”
    他身形一晃，想要去制止白衣人的动作，然而将将碰到后者的手腕时，对面男子身后的黑气突然铺天盖地的席卷而起。
    伴随着一声尖利的鸟鸣响起，李宥身后的黑气不断扭曲变化，渐渐的凝聚成一只巨大的鸟状怪物。
    那只怪物展翅的瞬间，如同深渊降临，周遭仿佛陷入了天昏地暗中。
    陆芷张着嘴，看着那不知是什么鸟的怪物，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朱厌二人被那只怪物身上迸发出来的瘴气所伤，皆是面色一白，捂着胸口身形极快的退到了院中。
    “凤凰……”朱厌喃喃自语，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陆芷以为自己听错了。
    “……凤凰？”
    凤凰不是早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吗？
    “那是凤凰。”朱厌沉声重复了一遍，陆芷心尖儿微颤，觉得那只凤凰跟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关键是，太丑了。
    “他长得好丑。”陆芷忍不住小声的跟苏韵吐槽，也不知是周围太过安静，还是周围人的耳力过佳，总之说完后，所有人皆是目光诡异的朝她看了过来。
    众人口中的凤凰：怪我咯？
    “……”
    “噗嗤――”对面的青衣公子突然轻笑出声，望着小姑娘的神色柔和异常。
    “小白姑娘当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陆芷被他这阴阳怪气的模样弄得起了鸡皮疙瘩，缩着身子躲到苏韵后面。
    经她这一打岔，小师叔几人很快回过神，目光小心的盯着李宥身后的鸟状怪物。
    “……你确定这是凤凰？”
    小师叔有些迟疑的看向旁边的朱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