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宫

    “姑娘冒雨赶路过，所以才会一身泥泞，可阜城连日无雨，三日前又封城，周边小道被堵，说明姑娘从倪阳官道而来，而倪阳官道正通元赵国与天启。”
    姜陶被人看穿来历，睫毛微颤，极力保持镇定。
    “方才见姑娘用左手拿筷，店小二上茶时，姑娘抬起右手又放下，说明姑娘习惯用右手，姑娘不是左撇子，只是右手受伤。”他目光落在姜陶右手上，姜陶下意识按住了自己的右手。
    见她没反驳，他弯唇扬笑，凝视她的眼睛，“姑娘的眼睛格外明亮，与乞丐不同，从点菜到用食，一举一动皆端庄得体，应出生大户。在下见姑娘行色匆匆，身上这件披风又价格不菲，应该不是落难，是逃难，有人知道姑娘受伤，会在医馆守着，所以姑娘不是不去医馆，而是不敢去。”
    姜陶猛地抬眸，睫毛一跳，惊异看着眼前人，片刻后却又恢复了平静，“这些都只是公子猜测罢了。”
    “可姑娘并未否认。”他说话一针见血：“姑娘，是你自己暴露了自己。”
    这人甚是有趣，姜陶脸上浮现笑意，抱手打量他，却只道：“饿了，告辞。”
    姜陶走回自己的雅间，却在门外回头，突然朝他笑，“公子，我叫姜陶。”
    他被姜陶的笑惊到，不过他不喜欢她那副居高临下俯视他的模样，更不喜欢她那个不屑一顾的笑容，可这样的人恰恰最是有趣。
    回神时，对面姜陶已经关上了雅间的门，他向后躺，靠着椅子，指尖在桌上轻点，陷入深思，半响后，他才道：“司徒，盯着那位姑娘。”
    “公子，她就一个乞丐，管她出生大户还是小户，落难还是逃难，都与我们无关，我们这次出来可是有正事要做的。”司徒不解地挠头。
    他抬眸瞪了眼，司徒立刻怂了，弱声道：“小的这便去。”
    片刻后，司徒吃惊跑来，“公子，人跑了。”
    听罢，他连忙起身赶去对面，推开门，却只见桌上饭菜剩得过半，窗户大开着，她回来后一口没动，而是跳窗逃了，行径更加可疑，此人身份绝不简单。
    司徒问道：“公子，追还是不追？”
    “罢了，你说得对，我们此行是有正事，此人与我们无关，犯不着为了她耽搁。”他手握拳扣在窗上，收住了眸光。
    而姜陶就躲在下面，抬头盯着楼上那人，只一眼，便离开。
    前路迷茫，姜陶漫无目的行走，直到荒郊陌路上，应天景找来，数十名弓箭手瞄准了她，这里是天启国，他们都着便衣，可那身官气改不了。
    姜陶反倒松了口气，逃了这么久，终究无路可逃。
    应天景眼睛上裹着白布，由人搀扶走来，他身着紫衫，一身贵气，终究回到了属于他的位置。
    “公主，你的伤可好些？”应天景声音清冷，对她说的话却总带着温柔，可她分不清几分真心几分假意。
    姜陶见躲不过去，盯着弓箭手对应天景说：“应大人，你这是要杀我呢？”
    “臣怎敢。”应天景毕恭毕敬躬身行礼，抬手一挥，示意弓箭手收箭，“臣是奉命前来迎接公主回宫。”
    “我若是不肯呢？”姜陶眼神犀利，可惜应天景瞎了看不见。
    应天景平静说道：“这一次公主一定会回去。”
    应天景说得太坚定，反而让姜陶担忧。
    随后，应天景拍手，手下人将一个女子拖来，姜陶见到女子满眼惊异，立刻跑去，“青瓷，你没死？”
    她叫顾青瓷，一个寻常女子，姜陶曾经住过她的村子，她们曾是最好的姐妹，顾青瓷却因此害她惨遭灭族，姜陶以为不会有幸存者，又惊又喜，眼睛含着泪光，唇颤抖着不知说些什么。
    顾青瓷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双眼布满血丝，她怒瞪着姜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却能令人感到深深的恨意。
    姜陶看见顾青瓷嘴角流血，身上还带着各种伤，瞪大眼睛朝着应天景怒吼，“应天景，你对青瓷做了什么？”
    应天景耳朵微动，随后解释：“此女要杀公主，臣只是奉命保护公主安危。”
    姜陶怒了，冲过去抢了弓箭手的箭，拿着箭头对准了应天景，“别动她，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应天景深呼吸，轻声说道：“公主是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现在不可，公主要保住顾青瓷，只有一条路可选。”
    姜陶回眸看着莫瓷，沉思后，猛地将箭头砸在了地上，只咬牙道：“回宫！”
    应天景抱手躬身，“恭迎公主回宫！”
    其他人也纷纷下跪，“恭迎公主回宫！”
    姜陶微微叹气，转身走到顾青瓷面前，伸手想替她擦去嘴角的血，顾青瓷却猛将将头甩开，姜陶手缓缓停下，只道：“我知道你恨我，想杀我，但是你只有活着才能报仇不是吗？”
    顾青瓷愣住，终于抬头平静看她。
    姜陶还是回了宫，带着顾青瓷一起，但顾青瓷却成了她的贴身侍女。
    姜陶说，她还有些事没有做完，等到她了却心愿后，就把这条命给她。
    于是顾青瓷日夜守在她身边，却始终不肯开口跟她说一句话，姜陶就给了她一个贴身侍女的名分。
    父皇没有怪罪她，因为她回宫后便接下了太子之位，于天下而言，再没有了姜陶，只有元赵国的陶亭公主、第一位女太子、元赵国将来的皇帝。
    姜陶从殿内走出来时，应天景一直站在殿外等候，神情看上去比她还要紧张，姜陶却不看他一眼，只是径直走开，顾青瓷跟在她身后。
    “公主。”应天景追上去叫住她，独眼格外刺目，“公主，皇上他——责罚你了吗？”
    姜陶冷眼瞥向他，嘴角露出冷笑，“自然没有，因为我跟父皇做了一个交易，一个无论结果如何，都能让他满意的交易。”
    “什么交易？”应天景心隐隐不安，他知道姜陶恨他，但他更怕姜陶冲动做出错事。
    姜陶扬笑，只吐出两个字来，“成亲。”
    姜陶没有解释，便带着顾青瓷离开。
    而应天景却愣在了原地，姜陶要成亲，新郎一定不是他，应天景抬手按住心口，却还是心痛。
    姜陶明明知道他倾慕她，却还要这样糟蹋他的心意，可偏偏一切都是他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