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所求的不过是

    杨文回过头，郑红梅吸了吸鼻，收紧了衣服，正向他走来。
    “外面凉，多穿点衣服。”杨文看着单薄的郑红梅说。
    郑红梅提着一盏煤油灯在杨文边上的竹椅坐下，同时发出“咯吱”的响声。
    虽然村子里已经通上了电，可家家户户都有煤油灯，因为供电不稳定经常停电，还因为当时的电费蛮贵的。
    “你怎么不问我？”杨文看着飞在空中的萤火虫，慢慢地说道。
    “问什么？”
    “我和刘大峰打牌的事。”
    “有什么好问的”说完郑红梅轻轻笑了一声。
    “你不是也很好奇我为什么会那么笃定能赢钱吗？”
    杨文说的没错，她确实在听到杨大海质问杨文那句话的时候，也十分好奇，回家的路上就想问他的，只是当时他那个样子，让她有点害怕，所以她不敢问。
    没想到，他都看出来了。
    “没错，我很好奇。那天。。。你说你有办法搞到钱，而且你看我的眼神好像是很把握的样子。可是打牌能不能赢钱是不能提前知道的。所以，听到爸问你的话，我也感到很奇怪。”
    此时，杨文在心里正极力地想着该怎么跟郑红梅解释自己重生之后有预知能力的事。
    以这个年代人们的知识量，和对未来世界的认知能力，现在跟她说，会不会吓到她？会不会认为自己不是重生，而是疯了？
    《杨哥江湖手册第十六条》——如果说不清楚，那就胡编乱造！
    “可我不会问，也不想问。”
    “什么？”杨文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胡编乱造，没想到郑红梅却抛出了这么一句话。
    杨文：她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你。。。不想知道？”杨文惊讶地问。
    郑红梅摇摇头，说：“想，但是我不会问你。”
    “为什么？”杨文将身体转过去面对着郑红梅。
    “如果你想说，或者你能说的话，你早就说了。这么久了，你一直没跟我说。我想，要么是你不想说，要么，是你不知道怎么说。”
    郑红梅一边说着，一边把玩着放在小木桌上的银白色铝皮小手电。小手电射出的光，与空中的那轮明月连成了一条直线。
    杨文没想到，他一直认为郑红梅没有怀疑什么，原来她只是没有问出来。
    “对不起，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解释，但是，你要相信我，从那一次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赌过，我做生意的事也是真的，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想好好过日子！”
    杨文说着举起四根手指，说道：“我对天发誓，这辈子我都不会骗你，也不会丢下你们娘三儿！如有违背，天打雷劈！”
    郑红梅慢慢地将杨文的手从空中拉下。
    “好了，我相信你，不用发毒誓的。”郑红梅拍了拍杨文的手背：“不早了，去睡了。”
    杨文点点头。
    郑红梅起身进屋。
    才走出几步，她停下脚步，背对着杨文，灰白的月光将她的身形投射出一道修长柔美的影子。
    她冷冷地说道：“杨文，你对我实在是陌生。这些日子你对我太好了，给我洗衣服，给我做饭，连饭都不让我自己盛，脏活累活都不让我干，你巴不得我什么都不做。可是你知道吗？我所求的，不过是我们一家四口，平稳度日而已。”
    杨文心中一刺，“平稳度日”四个字狠狠地砸在他的心头。
    很陌生吗？
    我一直都害怕吓着她，害怕她不相信自己，不就是因为我视她如珍宝，害怕再一次失去她，想多弥补她一点吗？
    对我而言，她是我经历了生死别离，时隔四十年又一次相见的人，相隔了这么久的时间，谁又能一如寻常般对待？
    可是，我却没想过，对她而言，我是她朝夕相处了四年，日日盼着能改过自新与她安稳度日的丈夫而已。
    。。。。。。
    这样一个繁星闪烁，蛙虫高鸣的夜晚，除了杨文家的院子里还点着小夜灯，在山腰处的一户人家的一间房里，也有一盏小煤油灯闪着火影。
    孙水莲手里拿着针线，在一条旧裤子上缝缝补补。
    “哎！你说你，好好的一家人跑来看你，就这样被你骂走了。”
    杨大海一口将烟斗里的烟灰吹出来，又往烟斗里装进一斗烟丝，边装边说道：“我没他这儿子，也不用他来看。”
    孙水莲抬起头，看着杨大海：“好，你不要儿子，不要儿媳妇，不要孙子孙女，我要，明天我就下山去。”
    “谁说不要孙子孙女儿了？”
    “你没不要你干嘛还给她们赶走了？”
    “我。。。”杨大海被孙水莲怼着说不出话来。
    “大海，这些天你也听着乡亲们说了咱儿子的事儿，你怎么就不能相信咱儿子一回呢？你就算不相信儿子，那小梅说的话还能有假？”
    “哼！长这么大了，他要做什么自己能做主了，还需要我相信吗？”
    孙水莲可算听出来了，老头子不是不相信儿子，是生儿子的气呢！
    自己儿子做什么事情，他还得从别人那里转了好几手才知道消息，可不生气嘛！
    孙水莲咬断手里的线头，将缝好的裤子丢给杨大海，说道：“你也别气，这也怪不了杨文，你们父子俩之前那是水火不容，你见他一次骂他一次，他就是有想法也不敢跟你说。”
    杨大海也不回话，放下手里的烟杆，一拉被子，呼呼睡去。
    而在这个房子里的另一个房间，也有一个亮着的煤油灯一闪一闪。
    王金枝帮儿子康康盖好被子，转头对躺在床外侧的杨武说道：
    “康康这个小馋猫，一晚上闹着他奶奶给他吃糖，说是伯伯买给他吃的，连吃了好几勺呢。你还别说，你哥这次呀，算是发达了，要是他也能带带你，那我们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也能天天吃上肉。”
    见杨武没出声，王金枝感觉杨武心里有事，于是问道：“你怎么不说话呀？”
    “我哥说要带我做生意。”杨武转过身，面朝王金枝。
    “真的？”
    王金枝这两个字不经意间提高音量说道，不过她马上意识到康康已经睡着了，回头看了一眼康康，确定康康没有被自己吵醒，小声对杨武说道。
    “你说真的？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没听到？”
    “我去砍竹子回来的路上，我哥碰到我，在路上跟我说的。”
    王金枝听到杨文要带杨武赚钱，心里别提多高兴。
    “那很好啊，他要带你卖笋吗？”
    “不知道。还没详细说，就被爸骂走了。不管了，睡吧，明天再说。”
    王金枝躺回了自己的位置。
    “爸也真是的，哥好不容易来一回，他非得把人赶走干嘛？”
    “呼～呼～”
    王金枝正说着话，便听见身旁传来的打呼声。
    “一分钟就睡着了，真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