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黄雀在后

    南方的某处角落。
    昔日繁华的城郭，如今到处都是残垣断壁。
    滚滚浓烟，从城内各个角落升腾而起。
    一名浑身笼罩在金盔金甲，绣着金色浅眉的少女，安详的端坐在马上。
    在她的周围，到处充斥着谩骂声。
    然而，对此，无论是她还是身后的伙伴尽皆无视。
    “公主，一切打点完毕。”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一名穿着黄铜色盔甲将军，带着身上挂满大包小包物件士卒，汇聚到她的身边。
    赵媛简单浏览了一遍，见众人接满载而归，这才放缓表情。
    转过头，对一名年纪较长，而且穿着异于常人的老者，说到。
    “怎么？还不服气是吗？觉得自己很委屈？”
    没想老人也是个硬骨头，明明已经活在敌人的刀口之下，仍旧没有对这帮侵略者，施加任何颜色。
    “哪敢委屈！将军以雷霆般的手段，不到半天就攻破了老朽统辖的上蔡城，对此，老朽除了心服口服之外，没有任何怨言。
    但将军既来于中原，理当明白，邢不上大夫的道理。
    何以在攻破城池之后又大肆劫掠，甚至，不惜放火烧城。
    竟不肯给满城百姓一条生路？！
    如此所作所为，即使当年的夏桀，商纣亦不敢为之。
    以此观之，中原无衣冠之礼久矣。”
    “你找死！”
    一名身着黑色盔甲的将军，听到自家公主被人如此羞辱，按捺不住内心躁动的心情，忍不住拔出配脸打算将其斩杀。
    老者也不害怕，反而刻意梗着脖子，露出自己保养得当脖颈，往跟前凑。
    显然，他之所以这般说话，本就是为求一死。
    然而，赵媛却先一步阻止了黑色盔甲将军的打算。
    紧接着，饶有兴趣的观望着老者。
    “不得无理！此人，非凡俗之辈，不得加以兵刃。”
    “小恩小惠，何以服人？”
    “老丈，我也不跟你废话。既然你是个读书，想来应该明白一个道理。
    既然参与了战争，那么就要做好死的觉悟，这世上，可从来没有，只占便宜不吃亏的事。”
    “我上蔡子民从来没有参与过任何战争！”
    老人气得脸红脖子粗，觉得对面完全是在强词夺理。
    明明你们才是侵略者，现在却说的自己大义凛然。
    但凡说这番话的时候，看一看身后那座燃烧的城池，任谁都说不出这般无耻的话语。
    如果换一个人，必然有可能会被老人那几乎欲夺眶而出的，眼中的怒火所吞噬。
    但很可惜，他的对手是赵媛。
    是一个仅从外表，根本看不出来，已经有十多年征战经验的女孩。
    因此，注定了这番谈话的败北。
    赵媛被老者一份质问，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看了一眼正熊熊燃烧的城池，又观望了一眼那一双双愤恨的眼睛。
    他们现在一定很恨自己吧？
    “或许吧，但既然你们身为楚国的子民，理当和楚国休憩与共。
    楚王争霸中原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提高楚国的实力。
    如果他获胜，那么，得来的荣耀你们难道不会分得一份吗？
    既然是利益共同体，那么为什么现在要把自己说的置身事外？
    还是说这是你们的习惯，有荣耀的时候，你们就在一起，高呼自己是楚国的一份子。
    轮到有危险事情的时候，你们就退缩到后方，跟楚国划清界限。
    这种做法，似乎更不符合礼义之道吧？”
    老者无语，他当然不会蠢到反驳这种显而易见的道理。
    如果楚国在这一次争霸战争当中获胜，那么楚国将一举打败齐国，成为新的中原霸主。
    甚至，整个楚国的国格都上升到和中原各国并列的存在，彻底摆脱蛮夷的称呼。
    这对于楚国而言，那是相当于再造国家的盛事。
    无论是哪个楚国人，谁不感到与有荣焉？
    因此，他不能反驳。
    但是，他也不愿就此认输。
    “即便如此，将军也做得太过了。”
    “或许吧，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
    对此赵媛倒是没有反驳。
    这一次他们出来并没有携带太多粮草，骑兵之所以被叫做骑兵，就是因为他们的高度机动性。
    如果带着一堆笨重的粮草，那么他们的行动能力将大大受到限制，如果骤然遇到敌人，就连反应都做不到。
    所以，在出发的时候，她除了命令每个人必须带足半天的干粮，以及足够三天饮用的清水之外，所有物资，全部被她下令遗弃了。
    因此，从她带领骑兵的第一天开始，她就制定了最适合骑兵作战的方式，以战养战！
    每到一处，立刻毫不留情地，攻破城池，将城内所有可食用的物资抢掠殆尽。
    用不到的就全部烧毁，绝不给敌人任何喘息的时间！
    得益于此，她的部下展现出了超高的行动能力。
    来自五个国家，不同地区的士兵，迫于生存压力，不得不在这片异国他乡紧密抱团。
    从某种程度来说，这也算间接的消除了他们的隔阂。
    现在任何企图拆散他们，破坏他们的人，都将成为他们共同的敌人。
    无论这个人是谁！
    正因为有了共同的信念，所有人的力量，都被集中到了一起，极大提高了他们的作战能力。
    也因此，才取得了四战四胜的成绩。
    场上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赵媛是失去了说话的兴趣，老者则是无力反驳。
    看着刚刚还意气风发的老头，现在恹恹的，仿佛被人抽去脊梁，所有人都忍不住幸灾乐祸。
    随着最后一批人退出这座城池，赵媛再简单的清点一下剩余的人手之后，一马当先，最先离开了这一座留着血与泪的地方。
    在前往下个目的地的空挡，刚才最早城汇报身着黄甲的将军，忍不住问出内心的疑惑。
    “公主没必要这么急吧？时间还很充足。”
    “已经不充足了！齐国已经停止了进攻。”
    “什么？”
    身着黄甲的将军忍不住大吃一惊。
    任谁也没有想到，这次中原大战的发起人，齐国居然在没有通知任何人的情况下，停止了战争。
    这么做岂不是等同于向他们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任谁都能想到，楚国必然会最先打击活动，最为活跃的人。
    而眼下，齐国停止了进攻，魏国又正忙着屯田。
    放眼境内，只剩下他们还傻傻的按照约定攻占城池。
    如果这时候战争突然停止，那他们岂不是会被当做卸磨杀驴的那头驴？
    因此也难怪他在震惊之后立刻转为愤怒。
    这是摆明了让他们去送死。
    关键在于，他们现在已经深入楚国腹地，即使想撤退也来不及了。
    然而，对于如此危难的局面，赵媛依旧不为所动，反而极为冷静的对他分析情况。
    “姜雪的小伎俩我已经猜到了，无非是想利用我们，和楚国斗的两败俱伤，自己在收渔翁之力。”
    “那我们还接着战斗吗？”
    将军傻傻的问道。
    “为什么不呢？”
    “这样我们不是太吃亏了吗？”
    将军感到委屈。
    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这是哪个傻子才会做的事？
    “你难道想让我和姜雪沦为同等生物吗？
    我承认姜雪很聪明，甚至比我还聪明，但是她太缺乏担当了。
    战争可非儿戏，不是你想参与就参与，不想参与就参与的。
    政治上的小伎俩可以得逞于官场，却无法得利于战场，这一点她大意了。
    不过也难怪，像她这样长得深闺里的人，哪里会明白战场的恐怖之处呢？”
    “那我们该怎么做？”
    “按原计划作战！
    既然姜雪缺乏破釜沉舟的勇气，那么就由我们帮她一把。
    吩咐廉颇，李牧让他们不必恋战，全军立刻压上，三天之内必须挺进淮南。
    一旦淮南有失，楚国将立刻被一分为三，到时候首尾难顾。
    想来，即便他们再是满腔不情愿，也只能够向我们投降。
    这才是真正扬威域外，保全家国的正确方法。”
    赵媛冲将军微微一笑，挥舞一下马鞭，加紧了速度。
    姜雪，既然你愚蠢的选择利用我，那么应该已经做好被我反过来利用的觉悟了吧？
    等着瞧吧，我一定会送给你一份让你终生难忘的，天大的惊喜。
    到时候你就会明白，再怎么自作聪明的蟑螂，也赢不了始终握有主动性的黄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