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前尘往事

    随着飞船的前进，林明的视野慢慢变得虚幻。
    他以为自己在做梦，或者出现了幻觉。
    赫尔墨斯号的船舱、舷窗外的古代残骸、弥漫在整个雾海的彩色雾气……
    都渐渐隐没在扭曲的画面中。
    他像是真人被摄入了意识空间一样，进入了一个迷幻的宇宙。
    眼前光怪陆离的景象简直像是吸入了某种致幻剂，单用“扭曲”一词无法形容他的观感。
    他的身体好像被泡在液体里，在这些“不连续的”空间中穿行。
    这里的空间像是抽象画，各种不可能连接在一起的形状扭成一团。
    这里的色彩又像是印象画，斑驳、交错、深邃而分裂。
    空间中弥漫着未知源头的呓语，神秘而又疯狂，古老而又柔软，数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汇集成一波又一波海潮，一浪又一浪地拍打向他。
    他的“身体”掠过那些被空间分割得奇奇怪怪的形状，那些形状好像又在切割着他。
    他的“左手手臂”好像有微风拂过；“右手手臂”好像被埋在某种方形颗粒里，又软又麻痹；他的“脚”好像踩在锐利的石子上，那些石子好像在和他说话；他的“头部”好像又被刀片切割成好几块，但并不疼痛，只是轻轻划过的感觉。
    他好像正在被分解成颗粒，变成这幅怪异景象的一部分……
    ‘好像[那具尸体]被分解时的样子。’林明心有所感。
    千千万万的意念在此处汇集，信息的雨点如酸液一样拍打在皮肤上，脑中一片嗡鸣，但他甚至没有理解那些信息的能力。
    渐渐地，他被这些雨滴拍打得有些意识模糊。
    似乎一直前进的话，可以沿着这条幻光之路，一直走到时间的尽头……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感官又渐渐恢复正常。
    前方，他似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两个空间之间，有着明显的交界线，只是像中间隔着一层磨砂玻璃一样看不到另一边的景象。
    他能轻松地探出手去，就像从水中探入空气层。
    有种异界传送门的既视感……
    在这片扭曲的时空之后……
    他就好像从幕布后探出身子的小孩，看到了台前那被搭建而成的布景。
    远方是渐渐下坠的恒星。
    眼前是海鸥在哀鸣。
    背后依然是混乱的景色，前方站着陷在逆光阴影中的老明。
    老明的样貌也有些眼熟。
    20来岁，身穿着不是这个时代的白色太空制服，制服上好像有什么图案，但林明怎么也看不清，似乎是被刻意打了马赛克。
    ‘不是我的意识空间里躺的那个人……只是长得有些像。是兄弟吗？
    ‘居然不是衬衫和西裤，和我一样喜欢穿全身制服。’
    感知到林明心里的嘀咕，老明微笑了起来，笑容温柔和煦。
    林明检查了一下，这地方果然连不上量子网络，顿时大感放心。
    “过来坐吧，慢慢说。”老明却是在海崖上找了一块平整的巨石，坐下看风景，“吹着海风更适合聊天，夕阳的照度感觉比较放松。”
    ‘你试试看，还能感觉到信息流吗？’林明尝试着按老明的说法去屏蔽指向他的思维。
    “有点进步，不过，你是不可能瞒得过我的。”老明微笑道。
    ‘我有一个朋友，他喜欢穿衬衫，我叫他衫男。你能和我讲讲衫男的故事吗？’
    “你这样提问，我什么也无法回答你。”老明轻轻摇头。
    ‘那好，我换个问题。你能和我讲一个故事吗？讲一个和你我，和这个世界都无关的故事。’
    “这个可以。
    “从前有一把伞，它可以遮住世界上所有的光。有一天，伞上破了个洞，照亮了伞下的小月亮，小月亮第一次看到了自己。
    “伞下的小月亮问道：‘伞啊伞啊，我透过那个洞看到了太阳的光。你能告诉我，太阳是什么样子的吗？’
    “伞说：‘其实我一直都在太阳上，你看到的，只是我的影子。’”
    林明：……
    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算了，我看有生之年我也别想理解你说的是什么了……不过我能感觉到，你说的伞和我说的衫男之间，他们一定是好朋友。’林明说道。
    老明轻轻摇头：“我还是讲的太多了……”
    ‘你叫我来做什么？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林明问。
    “你没有任何可以帮到我的地方……”老明摇了摇头。
    林明：？？？
    ‘那你让我自由生长不好吗？何必引我来这个地方？我一直以为，你还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留在这里，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完成……’
    “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在你出生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死了……”
    林明：……
    以公国的监控手段来看，这是很有可能的。
    再加上老明之前所说的信息流理论，就算出生时就被人监控上，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看来那串钥匙串，也许真的是什么宝物，可以遮蔽信息流的存在。
    ‘这世界果然危险到让人难以想象。敌人很强吗？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你？’
    “有句话叫做，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具体的事不能多说，以免因果干涉太深，被人察觉。”
    ‘那么，他呢？你把他塞给我，是说他还能复活的意思吗？’
    “不能……”
    ‘如果真像你所说的，我真的什么也帮不到你的话……你也死了，他也死了，你们是好朋友，你最好把他和你葬在一起，这样转世也不会有任何遗憾，我也可以过我自己的人生，何必与你们绑在一起。’
    “不是没有这样想过，只是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