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对你已没有期待

    第一百二十五章  对你已没有期待
    她看到人来人往，看到那些陌生人停在她的画前久久不动。
    看他们写下留言，看他们站在那个仿造她画室的布景前轻声讨论。
    她看到顾承泽穿着她最喜欢的那件黑衬衫。
    一张一张地为人讲解，看他站在《终章》那一幅前面，看他低头在访客留言板上写字。
    她哭了。
    不是难过。
    是安心。
    她这一生画了这么多张图，从未有人这样守着她的作品，像守一段命。
    她这一生等了这么久，从未有人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这样用力去把她从被遗忘中拽回来。
    她的手抖着放下手机，转头对贺晓说：
    “我是不是……可以安心了？”
    贺晓点头，眼眶红着。
    “你赢了！”
    “你不只是画完了你的画！”
    “你也把自己……留住了！”
    “留在了他的世界里！”
    苏瑾谙闭上眼，靠在枕头上，呼吸缓慢。
    她轻声说：
    “那我……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苏瑾谙这次是真的累了。
    展览结束后的那天夜里，她在病床上睡得特别沉。
    没有梦。
    也没有那种半夜突然惊醒、喉咙发紧、心口像被刀绞的感觉。
    这几年她的睡眠质量从来没有好过，不是因为药物反应，就是因为情绪崩溃。
    有一阵子她常常梦见顾承泽站在她面前，一次一次地问。
    “你是谁？”
    那是她最怕的梦。
    可那晚，她什么都没梦见。
    仿佛那些缠绕她的东西，都放过她了。
    贺晓坐在床边守了一夜。
    凌晨五点，她拿着手机刷到展览最后一天的一篇观众自述，一位年轻女孩写道：
    “我看着那幅《终章》哭了整整二十分钟。
    我从不懂画，可我知道那不是普通的图。
    那是一个人把自己活成了画里的一部分！”
    “我走之前，站在留言板上写下：‘希望你此生归处有人等。
    ’我不知道那位画家能不能看到，但我真的希望她能！”
    贺晓看完这段话，眼泪一下涌了上来。
    她不知道苏瑾谙还能撑多久。
    医生已经不止一次私下对她说。
    “准备一下吧，任何一个突发状况，可能就……”
    她每次都打断医生。
    “别说！”
    “她还没放下，他还没回头！”
    “她不能死！”
    顾承泽在展览结束后的第二天去了康复中心。
    他没带人，也没提前通知。
    护士一开始还想拦，但他只是说了句。
    “我来看她！”
    语气太真，眼神太沉。
    没人拦得住。
    他推开病房门的那一刻，苏瑾谙正靠在窗边，阳光照着她的侧脸，她眼睛闭着，嘴角略微扬起，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还是又睡着了。
    她太安静了，安静得像是随时可能从这个世界消失。
    顾承泽站在门口，手指慢慢收紧。
    他一时间不敢上前。
    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什么叫做“怕”。
    不是怕她不记得他，也不是怕她恨他。
    是怕她真的就这样，再也不给他一次开口的机会。
    是怕她撑不住。
    是怕这一场他迟到太久的奔赴，再一次错过了结局。
    她睁眼的时候，看到他，愣了一下。
    然后她笑了，笑得很轻。
    “你来了！”
    他走过来，坐在她床边，声音低哑。
    “我来晚了！”
    “你没晚！”
    她声音也轻，带着点沙哑，却没有责怪。
    “你一直都在！”
    “在我画里，在我梦里！”
    “在我活不下去的那几次，我就是想着你才撑下来的！”
    她顿了顿，抬眼看他。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样子吗？”
    顾承泽点头。
    “你穿一件白T恤，蹲在路边喂一只流浪猫，嘴里骂骂咧咧的！”
    “说它不懂感恩！”
    她笑了。
    “那只猫最后不是跟着你走了吗？”
    “你说你不要，它还是一直跟着你！”
    “就像我！”
    “你不记得我了，我还是忍不住想跟着你！”
    她说着话，声音一丝一丝地抖，最后哽住了。
    顾承泽抱住她，把她整个搂进怀里。
    “我记得了！”
    “不是全部，但我记得你一直等我！”
    “你真的……等了我那么久！”
    “你为什么不恨我？”
    “你明明该恨的！”
    她靠在他肩上，轻轻地说。
    “我恨过！”
    “可后来发现，恨太累了！”
    “爱你，反而简单！”
    “哪怕你不记得我，哪怕你说过我是谁，我也想看着你！”
    “就这样活着，看着你！”
    “就够了！”
    两人都沉默了很久。
    窗外的阳光一寸寸地往屋里洒，空气静谧得连风声都温柔了几分。
    过了一会儿，苏瑾谙拉着他的手，问。
    “你这次，不会再走了吧？”
    顾承泽点头，眼神坚定。
    “不会了！”
    “我哪儿也不去！”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
    “你要我不忘，我就记着！”
    “你要我说出口，我就喊你名字！”
    “你要我为你画画，我可以画一辈子！”
    “只要你别走！”
    苏瑾谙眼睛一红，低头亲了一下他的手背。
    “我不走！”
    “这次，我也不走！”
    两人安静地待了一整个下午。
    顾承泽给她读她以前的日记。
    那些她写给自己的话，一字一句，全都藏着她对这段感情的珍惜。
    “2019年10月3日，他说我的画很难看，但拿去给他妈看的时候却说：‘这是我女朋友画的。’”
    “2020年5月11日，我查出病的那天，他在出差，回来第一句话是：‘你别怕，我在。’”
    “2021年12月31日，我第一次梦见他不记得我。
    醒来后我整夜没睡！”
    “2023年3月16日，我放弃治疗那天，医生说我撑不了两个月。
    我把所有稿子全烧了，结果第二天又开始画了！”
    “我画着画着就哭！”
    “我哭着哭着又笑！”
    “我想，如果有一天他记起我，看到我这些图，会不会觉得—这个女人……是不是傻！”
    “是啊，我就是傻！”
    “傻得一塌糊涂！”
    顾承泽读到这里，声音颤了。
    他低下头，把脸埋进她的肩膀里，像一个失去全部的人。
    “你不是傻！”
    “是我太混！”
    “我这一辈子最该记住的那个人，居然让我忘了这么久！”
    “我会一辈子补偿你！”
    “你愿意嫁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