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再也不提

    第一百二十九章  再也不提
    “她又想让他忘了我！”
    “但这一次……我不会再等了！”
    “我不会再等他醒了！”
    “我要……亲自去找回来！”
    “哪怕，他看我第一眼，是陌生的！”
    “我也要告诉他—我还在！”
    “我没死！”
    “你忘了我，但我一直都在！”
    康复中心外，秋天的风卷着落叶，一片一片飞过长廊，轻敲着窗户和玻璃门。
    苏瑾谙坐在轮椅上，脸色苍白，身形比前段时间又瘦了一圈。
    她披着一件薄毛毯，额发被风吹乱，贴在额头上，眼神却清醒得出奇。
    她已经知道顾承泽被林清浅带走的事整整五天了。
    这五天，她的身体又差了一些，但她一点药都没落下。
    贺晓原本劝她。
    “你别再动了，他现在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你出现在他面前，他可能连看你一眼都会觉得烦！”
    “他现在不只是忘了你，是被人为地厌恶你了！”
    “他甚至可能认为，是你导致他反复梦魇，是你害他昏迷，是你让他变成现在这样！”
    “你再去，只会给自己一刀！”
    “你承不承受得住？”
    苏瑾谙的手指紧紧扣着轮椅扶手，指节泛白。
    她沉默了一会儿，语气极轻。
    “承不承受得住，不重要！”
    “我怕的是，连让我承受的机会都没有！”
    “他已经被她带走了三次！”
    “我让了她三次！”
    “这次，我不会再让了！”
    她一字一句地说。
    “我不求他认得我，不求他爱我，不求他愧疚、内疚、回头！”
    “我只要他看见我站在他面前时—哪怕本能地皱眉，也要知道，他厌恶的这个人，是曾经为他连命都不要的人！”
    “我不是怨！”
    “是要让他知道，他不是只被人抢走记忆，他也曾亲手弄丢过一个人！”
    与此同时，林清浅坐在她安排好的私人别墅中，一切如她预期地平静。
    顾承泽已经完成第三轮诱导性情绪改写。
    这一次，她不再采取完全清除，而是引导性重构。
    通过连续反复的模拟场景植入和情绪反馈调节，将“苏瑾谙”这个名字与“负面情绪”挂钩。
    这不是删去记忆，而是让顾承泽相信—
    他是记得“苏瑾谙”的，但记得的是她的“冷漠”“控制欲”“情绪病态”“反复作乱”。
    医生曾提醒过她，这种做法极度危险，很可能造成认知混乱，甚至反噬。
    她只回了三个字。
    “值得！”
    她不想再冒险。
    顾承泽对“她”的留恋太深，哪怕记忆清零十次，他还是能在梦中找到她的影子。
    那说明，那份感情早已不依赖于具体的记忆点，而是融入了他的情绪本能。
    那就只能从“情绪”下手。
    她要让他的本能，也排斥她。
    要让他每次梦见那个人，都带着本能的冷漠、抵触、烦躁，甚至憎恶。
    她要把苏瑾谙，变成他自己拒绝去爱的人。
    只有这样，她才能放心。
    顾承泽的状态确实变了。
    他不再梦见哭泣，也不再在半夜惊醒。
    他甚至开始正常接受林清浅的靠近，也开始逐渐参与公司的新项目，态度一如多年前那个沉静、冷淡、游刃有余的顾承泽。
    除了偶尔，在会议中听到“苏”这个姓氏时，眉头会轻微皱一下。
    “这个人是谁？”
    他问。
    助理轻声回答。
    “一个独立画家，有过展览，作品和‘归处’系列相关！”
    他不动声色地说。
    “以后不需要再提这个名字！”
    “与我无关！”
    他没有愤怒，没有动.情，没有任何波动。
    那是一种纯粹的厌倦，像是对一个自己曾经不小心走近、现在拼命想要远离的影子。
    而那正是林清浅想要的。
    她看着顾承泽冷静地签署文件、抬头对媒体说“我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看着他在人前不再闪躲、不再逃避，知道这一切，已经到了临界点。
    她赢了。
    只差最后一步。
    苏瑾谙出现在顾承泽面前的那天，是林清浅安排的一个慈善酒会。
    她没通知任何人，只是在酒会开始前一小时，默默走进场地，站在角落。
    她穿着一件米白色的旧风衣，头发剪短了，整个人瘦得仿佛风一吹就会倒，脸上没有妆，只有苍白。
    她站在那里，没有靠近，也没有喊他。
    她只是想亲眼看一眼。
    她不指望他认出她。
    她只想看看，他在现在的生活里，是不是已经彻底安稳。
    她站了整整一个小时。
    直到顾承泽出现。
    他穿着深色西装，脸上是淡漠的表情，跟着林清浅并肩入场。
    他和人打招呼，举杯，寒暄，一举一动都优雅得体，眼神从未向她所在的方向扫来。
    直到他转头，目光和她对上。
    一瞬间，空气都静了。
    他的动作微微一顿，眼神扫过她的脸，皱了皱眉。
    然后，他移开视线。
    仿佛只是看见了一个多余的陌生人。
    甚至带着一点不耐。
    林清浅站在他身边，注意到了那一眼，眼神淡淡掠过苏瑾谙的方向。
    她低声说了一句。
    “要不要我让保安把她请出去？”
    顾承泽没有回应，只是淡淡开口。
    “不必！”
    “她已经走了！”
    而事实上—
    苏瑾谙真的走了。
    她没有等他靠近，也没有等林清浅走来。
    她转身，走出了会场。
    她的背很直，步伐很慢，没有踉跄，也没有回头。
    她没哭。
    只是她知道，这一次，她是真的被拒绝了。
    不是因为失忆，不是因为误会，也不是因为别人的阻碍。
    是他自己。
    是他亲眼看见她时，从眼底透出来的那点厌。
    她低头，看着自己握着的手心，指尖泛白，掌心是汗。
    那不是冷。
    是痛。
    但她没有喊，也没有叫。
    她甚至连一句“顾承泽”都没说出口。
    晚上回到康复中心，她一个人坐在病房窗边，望着夜色沉下去。
    贺晓进来时，她没开灯，只是坐着，像是和夜融在了一起。
    “他看见你了，对吧？”
    苏瑾谙点头。
    “他认出你了吗？”
    “认出来了！”
    “然后呢？”
    “他看了我一眼！”
    “没多看第二眼！”
    “他现在不记得你，也不想记得你！”
    贺晓咬牙。
    “他不是以前的他了！”
    “他现在是林清浅调.教出来的顾承泽！”
    苏瑾谙低声笑了下。
    “她做得很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