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判若两人

    第一百六十九章  判若两人
    “有劲的时候爱打扮，爱设计，爱浪漫，连指甲油都挑六七种颜色！”
    “现在人没劲了，头发也懒得留了！”
    “剩下的时间，就想吃口热粥，睡个踏实觉！”
    贺晓坐到她对面，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说：“你是不是又梦见他了！”
    苏瑾谙动作一顿，没说话。
    “你这几天老是坐在窗边发呆，你以为我没看见？”贺晓叹了口气：“你要是真还惦记他，那你就去找他。
    你现在都活成这样了，还非要自己一个人憋着，图什么啊？”
    “你以为他过得多好？”
    “他天天画你，画得跟疯了一样。
    他的办公室里堆满了你的画像，连一根笔都不舍得换。
    你要是真进他办公室看一眼，你都不敢想他现在的样子！”
    “可你呢？”
    “你知道你这副模样已经让多少人心疼了吗？你看着像活着，其实一点都不像人！”
    苏瑾谙放下勺子，低着头：“我知道！”
    “所以我才不敢见他！”
    “我现在不想让他心疼了！”
    “我以前总想着，有一天他看见我撑不下去了，会不会心软！”
    “后来我明白了，心软有什么用？”
    “他心软，不代表我能好过！”
    “他哭了，不代表我还能笑！”
    “我活着不是为了让他惋惜我！”
    “我只是想证明，我不是被忘掉的那一个！”
    “我有名字，有作品，有过去，我来过，爱过，画过他！”
    “就够了！”
    贺晓喉咙哽了一下，想骂她，又说不出口。
    她知道苏瑾谙现在的状态，真的就像是被榨干了一切力气，只剩下最基本的呼吸和意识支撑着。
    她还能工作，是靠着一种机械的习惯和执念；她还能画，是因为一停下，就会更痛。
    画是她最后的自我防御。
    不画，她就要疯。
    顾承泽这几天没去公司。
    他把自己锁在家里，一个人画到凌晨。
    他的房间几乎成了个画室，地上铺满了散乱的草图，墙上钉着画板，每一张都是她。
    他画她的侧脸，画她低头写字，画她坐在老窗边喝茶，画她咳嗽时皱眉的样子。
    他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渴望自己能再见她一面。
    不是想说什么，也不是想道歉。
    他只想看看她现在到底怎么样。
    她是不是瘦了，是不是又住院了，是不是晚上睡得好，是不是还记得他。
    他怕她把他彻底忘了。
    他怕他好不容易记起她的时候，她已经不想再记得他了。
    林清浅没再出现。
    顾承泽把她名下所有的项目全转出去了。
    他没找她，也没闹，只是安静地把她从自己生活里一点一点挪走。
    没有一场吵架，也没有一句“结束”。
    林清浅好像也明白了，她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连一块回忆的角落都没留下。
    她最后一次打电话给顾承泽，只说了一句：“我希望她能活着。”
    顾承泽回了一句：“她活不活，跟你没关系。”
    林清浅挂了电话，扔了那枚订婚戒指。
    没人知道她后来去了哪儿。
    顾承泽也没兴趣知道。
    六月底，苏瑾谙的工作室推出了一组新饰品。
    不在平台发售，也不上架，只在门口贴了个纸条—
    【只送不卖，送你自己愿意珍惜的人！】
    这组饰品一共十三件，材质很普通，不是什么昂贵的宝石和金属，大多是银、玻璃、木头，样式也简单，像是某种纪念品。
    可每一件上面，都有一行刻着的小字。
    第一件：【你有没有哪天突然想起一个人，心里疼了一下！】
    第二件：【你走后，我学会了不问原因！】
    第三件：【不是我没等，是我撑不住了！】
    ……
    第十三件：【你忘了我，我就再也不见你了！】
    这组饰品一上架，不到两个小时就被预约完。
    有人看着那几句话，眼圈发红：“她是不是写给谁的？”
    “像是写给前任的遗言！”
    “写得太干净了，干净到让人害怕！”
    也有人说：“你别管是谁的，你只知道她是真的心死了！”
    那天顾承泽也看见了这组。
    是助理转给他的链接，他点开一看，脸色当即变了。
    他盯着那十三句台词，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下来，最后一行的时候，手一抖，手机砸在了地板上。
    他坐在沙发上，低着头，像是整个人都崩了。
    他知道，她真的不想见他了。
    她不是在生气，也不是在赌气。
    她是真的放弃了。
    她连见他一眼，都不想要了。
    他坐了一整夜，天亮都没睡。
    第二天，他亲自去了一趟她的工作室。
    不是进去，而是站在楼下。
    他看着她从门口出来，抱着一摞文件夹，动作还是那样轻，一点风吹来都能把她吹得晃一下。
    她没看见他。
    或者说，她看见了，也没停。
    她就那么转身上车，离开了。
    没留下一句话，也没给他一个眼神。
    他站在原地，手握成拳，嘴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良久，他低声说了一句：
    “你还活着就好！”
    “我不敢再求别的了！”
    “你不愿意看我，那我就不出现！”
    “你不愿意记我，那我就躲起来！”
    “可你别死！”
    “你只要还活着，我就不算完全错！”
    他说完，头一低，眼泪掉了下来。
    没有声，也没人看见。
    只有街边那棵银杏树，被风吹得沙沙响，像是在回应他：
    她没走。
    但她，也不会再回头了。
    七月初，天气热得透不过气，城市像个闷罐头，光照透了窗子，连空气都是滚的。
    苏瑾谙的工作室换了位置，从原本的老城区搬到了南区。
    新地址是她几年前就租下的一处旧厂房改建的工作间，空间大了许多，光线也好，地面是木板拼接的，落地窗外是一排排杨树，夏天风吹过来，叶子沙沙响，安静得不像市区。
    搬家的时候她没通知什么人，也没请谁帮忙，只叫了个搬家公司，把旧工作室里能带的工具和文件都收了过来。
    原址那边她没留一件东西。
    就像一场彻底的告别。
    新工作室落脚的第一天，她只带了两样私人物品—一张她自己画的银杏叶草图和那只装着顾承泽画的相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