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别在梦里停留

    第二百三十一章  别在梦里停留
    有一天，医生找她谈话，说林母可能活不了太久。
    林清浅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我知道！”
    “谢谢你们！”
    她走出医院，站在长长的走廊上，阳光刺眼，她眯着眼，抬头望着远处的天。
    天蓝得无比纯净，白云缓缓地飘着，像什么也不在意。
    她忽然笑了。
    笑得又苦又释然。
    “苏瑾谙，你赢了！”
    “我不甘心！”
    “可我也认了！”
    “顾承泽是你的！”
    “他从来就不是我能抓得住的人！”
    她轻轻地闭上眼，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你们好好的吧！”
    “我不打扰了！”
    她转身，走进阳光里，身影孤独却坚决。
    就像终于放下了一场漫长的执念。
    秋天的脚步越来越近了。
    疗养院的山坡开始变黄，银杏叶一片片地转了色。
    顾承泽推着苏瑾谙，站在小路上，看着漫天飞舞的银杏叶。
    她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长裙，瘦瘦的，靠在他怀里，脸色苍白却笑得温柔。
    “好漂亮！”她轻声说。
    “比我想象中还要漂亮！”
    顾承泽低头看她，声音也软软的。
    “以后每年，我们都来看一次！”
    “看一百次，一千次！”
    苏瑾谙眯着眼，慢慢点头。
    “好！”
    “那你要记得每年都画一片银杏叶送给我！”
    顾承泽捏了捏她的手指，低笑出声。
    “当然！”
    “每年画一片！”
    “画到你嫌我烦！”
    她靠在他怀里，闭着眼，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
    风吹过，银杏叶飘飘洒洒地落下来。
    一片片，一圈圈，把他们围在中间。
    像是全世界都在为他们守着这一刻。
    归处到了。
    终于，不必再走了。
    他们，可以安稳地，留在彼此身边。
    直到山河老去。
    直到风停云散。
    直到心脏停止跳动的那一秒—
    依然，手牵着手。
    依然，不分开。
    银杏叶纷纷扬扬，像一场缓慢而温柔的雨，从天上洒落，落在肩头，发梢，也落进了两个人交握着的手心里。
    苏瑾谙靠在顾承泽怀里，感受着他的呼吸，感受着自己微弱却仍然有力的心跳。
    她闭着眼，声音很轻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难得的宁静。
    “顾承泽！”
    “嗯？”他低头应着，声音低沉又温暖。
    “你后悔吗？”她问。
    顾承泽愣了愣，随即抱紧了她，语气笃定：“从来不！”
    “如果还有下辈子，我还是选你！”
    “哪怕忘记你一百次，我也要一百零一次走回来！”
    苏瑾谙笑了，眼里氤氲着水光，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起左手，轻轻地勾了勾他的手指。
    “那你要记得！”
    “下辈子也要来找我！”
    “哪怕我不认得你了，你也要一遍遍地找，一直走到我面前！”
    顾承泽点头，眼眶也红了。
    “我答应你！”
    “就算世界塌了，我也会记得要走向你！”
    他们紧紧相拥在一起，周围的世界安静得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远处有风吹来，银杏叶簌簌作响，如同无数微小的声音在见证他们的誓言。
    那天晚上，苏瑾谙睡得特别沉。
    顾承泽守在床边，看着她安稳的睡颜，一笔一划地在素描本上画着。
    不是练习，不是作业，而是一幅真正属于他们的画。
    画里是一片银杏树林。
    树下有两个影子，一个推着轮椅，一个蹲在轮椅旁，仰头看着那个人笑。
    他画得很慢很慢，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画到一半，他忽然停下笔。
    低头亲了亲苏瑾谙的手背，喃喃地说：
    “你再睡一会儿！”
    “等你醒了，我就把这幅画送给你！”
    “我想让你知道，我学会了画世界！”
    “是你教我的！”
    “不是别人，是你！”
    秋天渐渐转凉，银杏叶从金黄变成了浅褐。
    苏瑾谙的身体越来越差了，连简单的散步也变得困难。
    有时候顾承泽推着她走出不到十分钟，她就得停下来休息，呼吸短促，额头冒着细汗。
    顾承泽心疼得要命，可他从不催她，从不露出一点不耐烦。
    他蹲在她面前，帮她理好毯子，轻声说：“不急！”
    “慢慢走！”
    “走一步算一步！”
    苏瑾谙靠在椅子上，眼神清亮，笑着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你走路飞快，像踩着风似的！”
    顾承泽抬头，冲她笑：“那是因为那时候我找不到方向！”
    “现在找到了，当然要慢慢走！”
    “走快了，怕错过你！”
    她听着，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某天晚上，疗养院里办了一个小型的银杏节。
    院里的老人和护理人员一起挂起了彩灯，做了手工银杏叶装饰，摆了长桌，铺了白色桌布，还准备了简单的音乐表演。
    顾承泽推着苏瑾谙到了花园，小小的灯光点缀在树上，映得整个夜空温柔极了。
    苏瑾谙穿了一件浅米色的连衣裙，戴着一条细细的银杏叶项链，是顾承泽亲手做的。
    不是金的，也不是银的，只是普通的合金材料，可她戴着，比什么珠宝都珍贵。
    顾承泽推着她，在人群里慢慢穿梭，周围是老人们低声交谈的声音，是小提琴轻轻奏响的旋律，是偶尔飘来的桂花香气。
    苏瑾谙靠在椅子上，抬头看着夜空。
    “顾承泽！”
    “嗯？”
    “你以后，不许再走丢了！”
    顾承泽笑着握住她的手：“不会了！”
    “我走到哪儿，心都在你这儿！”
    苏瑾谙闭着眼，轻声说：“那就好！”
    “我这辈子啊，终于走到家了！”
    林清浅那边，终于在某个雨夜，彻底搬出了她曾经和顾承泽住过的别墅。
    没有人送别，没有人关心。
    她一个人收拾着东西，把所有属于他的痕迹一点点打包，扔掉。
    她在客厅里坐了很久，手里拿着那枚从前订婚用的戒指，发着呆。
    最后，她把戒指丢进了垃圾桶。
    起身，关灯，离开。
    没有回头。
    她终于明白了，世界上有些东西，根本不是靠手段和执念能换回来的。
    感情，是一场心甘情愿的相遇，不是控制，不是占有。
    她输了。
    但她也，终于放过了自己。
    日子一天天过去。
    银杏树开始落叶。
    整座山坡变成了一片金黄。
    顾承泽推着苏瑾谙，在铺满银杏叶的小路上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