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小玲珑

    宫掌柜再见到李横，不过事隔一日，自然尚有印象。
    从旦暮楼被传出有强硬后台撑腰之后，不知有多少人想见他的东家，可真正能如愿者不过一掌之数。
    琴东家虽只是一介商贾，奈何背后的大人物权势蹈天，京城人物摸不清楚底细，自也有几分忌惮，也是给了几分薄面，毕竟不知底细，万一捅了马蜂窝，天子脚下，闹起来可非一般的难看。
    “公子，昨晚我便说过，我家东家不在楼里。公子有何吩咐，尽管吩咐，定然让公子满意。”宫掌柜四十多岁，国字脸，很是和蔼可亲，“公子楼上请。”
    李横站在柜台外，对宫掌柜的热情视若无睹，也不多说什么，提步便往二楼雅间走。
    年糕跟在后面。
    宫掌柜亲自领的路，进雅间便要退下去亲自吩咐李横要的晚膳。
    岂料已在客座落座的李横却喊住他，他停下步伐，回身走回两步。
    “不知公子还有何吩咐？”宫掌柜深知身在京城，更需谨言慎行，本就八面玲珑的他几近从未得罪人。
    当然这少不得琴东家在背后给他撑着。
    “还请转告琴东家，便说李横在此恭候小玲珑。”李横淡淡说道。
    昨晚只当又是因着好奇想见他家东家，宫掌柜也没多问，至此刻方知要见东家竟是近时盛传于坊间的已故林家老祖宗的关门弟子！
    不过小玲珑是何意？
    宫掌柜没明白，却也晓得这其中必然有何玄机，他不明白，东家定然能明白。
    何况既已知眼前这位公子乃是刚入琅琊书院便声名大躁的新进学子李横，他如实转告琴东家便是。
    “公子稍候。”宫掌柜后退几步，方转身踏出雅间轻轻带来门，往楼下走赶紧转告去。
    “掌柜？”宫掌柜刚走到楼下，跑堂便迎了上来。
    “我出去一趟，你给二楼李横公子备好晚膳送上去，好生招待！”宫掌柜几句交代完，脚底生风地快步走出旦暮楼。
    跑堂难得见宫掌柜如此着重地交代来客的膳食，想着那位李横公子定然又是一位难缠的主，当下也不敢懈怠，赶紧往后厨跑。
    跑堂很快送上色香味俱全的四菜一汤，临退下前禁不住偷偷打量了李横两眼。
    “公子，那跑堂有些不对劲儿。”年糕看到跑堂退下前偷瞄的那一眼。
    “无事，不过天性罢。”是谁都有好奇心，李横并不介意，再者看一眼也不会少块肉。
    “公子不吃么？”年糕见李横并不动筷。
    “等人。”李横回道。
    等谁，年糕没再问。
    李横没听到年糕的追问，也露出满意的笑容，他不需要年糕有多聪明，懂得分寸便好。
    离旦暮楼不远的一座宅子里，前院花厅里。
    花厅摒退了下人，只琴沫宫胡二人在。
    琴沫听着远房表弟宫胡的转述，当听到小玲珑三字时，她手里的茶碗险些脱手落地。
    宫胡赶紧把琴沫手中的茶碗接过来，好好地放到案桌上。
    “你、你再说一遍。”琴沫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也坐不住了，站起身直直盯着宫胡看。
    眼里满是宫胡看不明白的情感。
    “表姐，你别激动，你坐下，我再说一遍就是。”宫胡是琴沫的远房表弟，琴沫大他十岁，无琴沫的拉一把，他也无今日的富贵日子，他自来将琴沫当成亲姐姐待。
    琴沫年已五十多，保养得不错，看起来与宫胡这个表弟差不多年岁，只是身子骨自来不是太好，这也是除了避开那些探寻旦暮楼背后大人物的好事者外，为何不经常出现在旦暮楼的原因。
    宫胡扶着琴沫坐回背靠椅，再端起茶碗递到琴沫手里，“表姐且先吃口茶定定神。”
    琴沫晓得宫胡是为她好，怕她激动太过又会伤身子，她顺从地吃了口茶，把茶碗稳稳搁回桌面后，方再紧紧盯着宫胡。
    “李横公子要我转告表姐，说他在旦暮楼恭候小玲珑。”宫胡再重述一遍。
    却见琴沫已泪光闪烁。
    胡思锦自在骑射比试上失利，整个人便处于随时想咬人的不甘心之中。
    一进旦暮楼，在跑堂的带领下往二楼雅间，刚要进隔壁的雅间，便见另一个跑堂从一间雅间里出来，开门关门之间，胡思锦隐约看到里面坐着的人是李横。
    “等等！”胡思锦喊住从李横雅间出来的跑堂，“那里面的人可是叫李横？”
    跑堂与带胡思锦主仆上楼的另一个跑堂对下眼，另一个跑堂轻摇下头，示意这位也是京城官家子弟，惹不得。
    跑堂会意，“是李横公子没错。”
    胡思锦满意地挥手，“都退下吧，有需要再喊你们。”
    俩跑堂不敢说旁的，也不敢问胡思锦还要不要一间雅间，看情形这位官家少爷是想进李横公子的雅间了。
    下到一楼大堂，俩跑堂才敢说话。
    “那是大理寺胡右寺丞的二公子，也是琅琊书院的，想来是想与李横公子一同用膳。”带胡思锦上楼的跑堂想法简单。
    被宫胡嘱咐要好好招待的跑堂则想得多了，可想得多也没用，他不敢做啥说啥啊，苦着一张脸默默祈求可别出什么差子，要不然掌柜回来肯定没他好果子吃。
    胡思锦确实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敲响雅间的门，年糕来应门，见是胡思锦，正想回身禀报，便被胡思锦的小厮推了一把。
    李横听到动静，抬眼一看，见是胡思锦，“原来是胡二少爷。”
    胡思锦趾高气扬地走进客座，自顾坐下，自恃身份道：“难得有机会，一起？”
    “我尚在等人，不方便。”李横拒绝。
    没想到李横拒绝得这么干脆的胡思锦瞪起眼，“你等的人无非是与你一般的人，能与我一同用膳乃他的福份！”
    年糕关好雅间的门，跟在胡思锦小厮后面，站回李横一侧候着。
    听到胡思锦话中的贬低之意，好不容易养得白了些的黑脸绷了起来。
    “福份不福份的，正如骑射，可得经历过了方知，非是逞一时口快便能决定的。”李横也不客气，连消带打地还击回去。
    胡思锦听出李横说他光靠嘴皮子取胜，真到见真章时便败了。
    真真戳中他的死穴。
    “李横！你别不知好歹！”胡思锦气得浑身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