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真正的敌人

    “叶先生？”
    就在岑参准备发声反驳回去的时候，却发现身后来人居然是叶成安。
    “怎么，诸位见到我都不太高兴啊？”
    叶成安半开玩笑地坐回到了先前梁荃离席后空出来的那个位置后戏谑说道。
    其实他是知道众人在质疑他所说的哪句话的，但叶成安仍然不动神色地就坐在了众人间。
    “料理，料理真的不存在尽头么？”
    主席台上并未出现质疑声，反倒是台下站着的某个女孩悄悄地自言自语了起来。
    这种话，叶楚茨记得外公从未说出口过，因为倘若料理真的不存在尽头的话，那么这些年来，厨师们真正追求的料理的极致又算是怎么一回事呢？
    如果没有目标点的存在，即使是一支穿云的利箭，也最终会在无法寻找到终点后力竭而亡。
    这种话，本不该由身为‘味王’以及前任美食评审协会的主席来说，可是叶成安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他已经深刻地体会到了其余人对拥有‘破境’这柄神厨具加持的项顶天的发自内心的畏惧，如果自己不说出些什么漂亮话出来，恐怕整个士气方面必定将会提前枯竭殆尽。
    “料理的尽头？呵呵，谁会对那种东西感兴趣呢？美食无非就是一种好吃至上的物质存在罢了。”
    梁荃眯了眯眼，不屑道说。
    其实他也意识到了女孩的轻声呢喃是在自言自语，但倒是还是忍不住强行抒发了自己的某些意见。
    梁荃不喜欢类似‘料理的尽头’这种观点，这种观点仿佛是在昭示着人类美食文化停滞不前的现状，而这种观点一旦被人们所接受，恐怕停滞不前的现状将成为既定的事实。
    “梁荃，先生？”
    女孩听见有人接下了自己的无端揣测后先是心里一惊，再然后就有小心翼翼地呼唤起了对方的名字，期望从对方的口中得到更多的可能。
    “嗯，我在，怎么了么？”
    梁荃配合地点头答道。
    “你难道就不害怕么？”
    女孩又问。
    “害怕，有什么好怕的？”
    梁荃极其不解，便又将女孩的疑惑问题踢皮球般地踢了回去。
    “尽头这种说法，真是一种令人望而生畏的词眼，就像是人的尽头是死亡一样，那么料理的尽头又会是什么呢？”
    女孩其实想接着说些什么，但却又欲言又止。
    女孩想说的是，难道料理的尽头也会是面临枯萎么？
    如果说所有的厨师都向项顶天一样不停地追逐着料理的尽头，追逐着更为极致的美食的存在可能性，那么再过数年，甚至是数十年后，人们舌头真的能够承受那种终极的美味么？
    女孩曾经听外公叶成安说过，他们这一族的人味觉系统天赋异禀，可是人过中年以后，这种强大的能力却又会变得衰微，甚至更有甚者直接丧失味觉。
    也因此，叶家虽说是美食评审人才辈出的世家，但却极少有人能够在美食评审这一工作上奉献终身，因为丧失味觉了的人，再怎么富有经验，也是无法对一道有味道的菜品做出准确判断的。
    盛极而衰，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吧？
    以往历届被封为‘味王’的叶氏传人，短则称号持续数年，多则也不过十余年之久。
    而外公叶成安之所以能够持续担任‘味王’至今，除了味觉系统在族内异常强大外，也是因为这些年来叶成安的味觉似乎根本就未曾有过衰退的迹象。
    叶成安的体质其实并非是完全抗拒了这种家族遗传性的味觉衰退，而是由于他自身养成的习惯延缓了这种衰退的周期罢了。
    他自从被封为‘味王’过后，从不会在公开场凭借自身的能力对厨师们的烹饪水准指手画脚甚至冷嘲热讽，而总是以一名长者的身份对年轻的厨师们进行鼓励和劝慰罢了。
    在叶成安看来，美食界真正所需要的从来不是一个能够将美食完全等级化的统治者，而是一名引导者，能够在料理发展误入歧途时给予适当指正的领路人。
    而在叶成安担任美食评审协会主席的十余年间，华夏美食界也的确是安然度过了一次又一次的难关，并未出现过行业凋敝的社会现象。
    但项顶天这名厨师的出现对于整个料理界而言却是一个绝对的意外，一个无法被忽视的棘手难题！
    十余年前，这个背着木匣子的男人凭借一己之力，将华夏料理界几千年来所构筑的料理体系差一点整个掀翻，甚至使得料理界的最高层们不得不重新开始考虑起了美食文化的发展是否已经到达了瓶颈。
    美食明明只是一种依赖口感进行打分的人类物质创造的行为，只要人类持续创新，总能够探索出全新的味觉领域，可就当项顶天这名男人出现以后，他所做出的美食仿佛只能够以满分来进行定义，而他所创作出的料理，似乎就是人类所能够抵达的最顶点了。
    倘若十余年前就公开承认这个料理界最高层讨论得出的结果，真不知道现在的华夏料理界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没有哪一名愿意在清楚标准答案过后还会孜孜不倦地进行探索和创新，也没有哪一名厨师敢轻易挣脱官方美味标准的禁锢后自愿堕入深渊。
    所以，料理也许会有尽头，但料理绝对不允许存在尽头！
    至少叶成安是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存在的。
    除了叶成安，台下也同样有着一名持有这种信念的厨师正在与之对抗！
    即使明知对方会使用‘破境’将手头上的菜肴强行提高到人类味觉领域最顶点的地步，也不惜以命相搏！
    “喂，你想成为一名厨师么？”
    良久的沉默过后，梁荃不自觉地伸手按住了一旁矮自己半截的小女孩的脑袋，很快又松开后故作轻松说道。
    “我，我不知道。”
    女孩摇了摇头，眼神里像是在说自己根本就没有能力成为一名厨师。
    “败绩五百多次的男人么？”
    梁荃眯眼望向了白天南所处的位置。
    而此刻，白天南真正地确定好了自己接下来所要展示的料理，便也进入了紧张的备料环节。
    “如果这世上所有的厨师都自觉在实力相差甚远的情况下直接投降的话，那么料理的尽头也就不远了。”
    梁荃低头看着女孩的侧脸，坚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