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懿乐眨一眨眼，忽然对皇帝说：“父皇，涟涟去过天牢了，大皇兄看起来还好。”
    皇帝“嗯”了一声，不太想继续提大皇子，问她最近都玩了甚么，平日里闷不闷。
    懿乐各自回答了，但又提起了大皇子。
    “父皇，儿臣去问大哥哥，为甚么要想去害妹妹。”
    皇帝叹了口气，认真听她说，眉头又皱起来了。
    “你的大哥哥怎么回答的？”
    懿乐先是抬眼看了一下皇帝，然后歪了歪头，很是娇俏的，轻易地说了出来。
    “大哥哥说，因为您要把皇位传给公主。”
    皇帝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他终于不再愤怒和悲伤了，这个疑惑解开，皇帝看上去就坦然了许多，好像把这件事已经看开了。他甚至可以笑一笑了。
    皇帝一直都是她慈爱的父亲，拍拍懿乐的肩膀，问她：“那涟涟想做皇帝么？”
    “无甚么所谓。”懿乐回答道。
    “人人都想做皇帝，父皇看你为甚么不很稀罕呢？”皇帝也学她，歪一下头，问道。
    “或许因为父皇太宠爱儿臣了罢。不过是龙椅，儿臣早就坐惯了，现在还坐着呢。”懿乐拍了怕身下的明黄龙椅。
    “儿臣去天牢里看大皇兄，管事的不必向您请示，因为儿臣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儿臣早已经享有了和皇帝一样的权力，唯一和做皇帝有分别的，就是没有担负皇帝的责任了，儿臣不批奏折，不安抚百姓，不用听言官在朝上弹劾这个那个官员的鸡毛琐事。”
    懿乐好奇地问父皇：“儿臣享受了无上权力，就要承担天下责任了么？”
    皇帝摇了摇头，为她解惑，说道：“父皇原是想，涟涟享有的权力已经到达巅峰了，可若是没有父皇了，无论是你哪一个哥哥登基，哪一个能保证你同样的荣宠？索性，父皇同你母后商议，将这江山交到你手上，涟涟若成为这世上最尊贵之人，想必没人能给你委屈受了。”
    懿乐点点头，明白了父皇的疼爱，可是她还有疑惑。
    “父皇，其实做皇帝也受委屈。”
    轮到皇帝来点头，“确实啊。”皇帝拍拍她的手背。
    “这不过是父皇好几年前的想法了，父皇越老，越觉得做皇帝实在是个苦差事，若是想要做个随心所欲的皇帝，天下人就得遭殃，这么大的担子挑在身上，良心过不去。但别说是做个好皇帝了，若只是做个平平庸庸的皇帝，就像父皇这样的，都很累。”
    “父皇再给涟涟讲个趣事罢？”
    “就像儿臣小时候那样？”懿乐拍手，“父皇快讲罢。”
    “京城里边有一群市民，他们平日里做买卖，生意不错，非常的富有，但是都很抠门。有一天这些抠门的人聚在了一起，为的是一起盖一排房子。”
    “他们很富有，为甚么不自己出资盖呢？”懿乐问道。“因为他们想省钱呐。”皇帝抚了抚自己的胡须，笑着说。
    “涟涟听父皇接着说，这些人看中了皇宫的外墙，他们搭着外墙盖起了房子，涟涟知道为何么？”皇帝提问道。
    “知道，因为可以省下一面墙的成本并工钱，他们这些抠门的人，是为了省钱。”懿乐很简单就想明白了。
    “确实是，不过还有一点，他们这些人聚在一起，就可以向皇帝施压了。”皇帝一点一点教导懿乐。
    “只有一个人的时候，父皇想杀就杀了，两个人也一样，五个人也一样，十个人也可以，但是有几十个在京城做买卖的富民，他们同时向皇帝施压，就是皇帝也拿他们没办法，只能当作不知道，随他们在宫墙边上盖房子了。”
    “涟涟明白了，父皇。”懿乐头一次去思考，百姓，和一个百姓的区别。
    “那么父皇现在不想让涟涟做皇帝了？”懿乐问道。
    “现在不想了，谁知道，当初父皇不过是和你母后念叨了几句，就被人牢牢地记住了这么些年呐。”皇帝摇摇头，又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