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章 爱显摆的爸妈和外公

    谜底很快揭晓了。
    后院门外传来了老妈的声音和一群孩的笑闹声。
    “别抢、别抢，每人两颗奶糖。你们远哥、远叔上电视了，给你们吃糖也沾点喜气。”
    “在电视里也看到远叔？”
    “电视里面不都是演员吗？”
    “能看到，我保证你们个个能看到。记住了啊，晚上七点半的平亭新闻……”
    老爸始终在房子边溜达，看到村上人过去，就发一支烟。
    “喔唷，文化，你红塔山发发，家里有喜事啦？”
    “呵呵，也没啥大喜事，喏，远今天去县城开了个表彰会，晚上要上电视新闻了。”
    “文化，这还不是大喜事？我们整个宏村乡有谁上过新闻？远为啥受表彰了？”
    “发大水时，下河救了个人。呵呵，本来是件屁事，政府重视呀。”
    “文化，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怎么是屁事呢。这个新闻要看看的，远这孩子是给咱们村争脸了！”
    去开会、受表彰、上电视，方远真没放在心上，对他来，这些都不如包里那张纸条重要，爸妈能高兴成这样，他事先根本想不到。
    如果以后他考上大学，如果他以后有能力让爸妈过上更好的生活，那他们不是要整天笑得合不拢嘴了？
    我要努力，我一定要当个超人！方远再一次坚定了心中的念头。
    ……
    ……
    “远，你外婆家那边收不到平亭台吧。”饭桌上，张菊芬问了一句。
    “收不到的，天线不管怎么转都糊涂。”
    方远肯定的回答，让张菊芬有些不开心，她恨不得要让儿子有出息的消息插上翅膀传遍每个地方。
    她的娘家在杨度镇西边的官顶镇，虽离宏村只有四十多里路，可却是另一个地区管辖的地方了。
    “远，要不开学前你去外婆家一趟？你现在变了样，再去呀，外公外婆都要认不得你了。”
    既然娘家收不到平亭台，张菊芬就怂恿方远自己去一声。
    “嗯，”方远点点头，从公文包的拉链内袋里心的拿去一张纸条，往老爸面前一放，“还有件事要跟你们。”
    看着这张纸条，方文化的目光定住了。
    “啥，是啥？”张菊芬凑过脑袋去瞧，“啊？远，你去市中读书了？”
    “嗯、嗯。”方远一脸的开心。
    方文化的手在裤子上用力擦了好几遍，这才拿起纸条，仔细的看了又看。
    “远，这是咋回事？”张菊芬急切的问。
    “妈，我就是上他领奖的时候，跟秦古市的王书记提了个要求……”
    “呀……哎呀呀……啧啧……”张菊芬边听边时不时的惊叹，听完又问，“远，王书记真了这话，等你考上大学，他要请你吃饭？”
    “真的呀，王书记对着话筒的，开会的人都听见了。”
    “哎，我儿子真了不起。”张菊芬不知怎么疼爱欢喜才好，她揉揉方远的头发，拍拍他的脸，又把他搂在胸前，轻轻拍打他的背，一边还数丈夫，“你瞧瞧儿子，大场面上多敢话！只看看你呦，一到场面上三拳头打不出一个屁来，平时一张嘴巴拉巴拉倒像个书先生。”
    “这就叫强爷胜祖，一代更比一代强嘛。”受了妻子一番数，方文化还是很高兴。
    “远爸，那我们准备准备，后天陪远一道去我娘家吧。”
    “好，我也好久没去看望两位老人了。”
    “爸、妈，你们不杀猪啦，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杀猪杀得完呀，”张菊芬笑嘻嘻的把方远按在长凳上坐好，，“你就不许你爸妈偷懒一天？”
    饭吃完，方远回了房间，夫妻俩拿了碗筷去后院井台边洗刷。
    “远爸，人家都进了市中就一只脚跨进了大学，这么，远也能上大学了？”
    “市中百分之六十出头的录取率，只要远去了能有中等水平，不本科、大专，考个中专还是有希望的。”
    “中专也蛮好的，能转户口，也有体面的好工作。”张菊芬的眼中充满了希望，尽管她知道这希望或许有点渺茫，但还是忍不住又问，“远去了市中，成绩会不会好？”
    “肯定要比在宏村中学好，市中的教育质量摆在那边的。他这些天在家学习也很认真，我偷偷看过他的作业，做的挺好，不定他呀，真开窍了。”
    “阿弥陀佛，保佑我们远将来考上个学校吧。”张菊芬合上油汪汪的手，虔诚的拜了拜。
    夫妻俩扯了几句题外话后，张菊芬：“远去市中要寄宿，我们得早点给他准备被褥啥的，四季的衣服也要重新买，不能让远穿的土里土气的，给他城里的同学笑话。”
    “嗯嗯。”
    “哎呀，一想到远就要不在我身边，我心里就空的难受。”张菊芬眼睛红了。
    “大伙子了，不用你担心。他要是以后在外地工作，你不要过了？你跟着去呀。”方文化笑着宽慰。
    “我跟去干啥，我就在家好好挣钱，给他讨老婆、买房子用。等我们老了，他领着老婆孩子逢年过节回来看看我们就行。”张菊芬撩起衣襟擦擦眼睛，“唉，盼着儿子有出息，出息大了么，将来就不会在身边，我这心里呀，又苦又甜不出的滋味。”
    “别想的太远了，我被你的心里也不舒服了。想想后天回娘家的事，高兴高兴。”
    ……
    ……
    宏村没有班车去官顶镇，一大早，方远一家三口就到街上，去等三卡车。
    三卡车是这个时代农村的出租车，三个轮子加一个铁架篷布的敞口车厢，两排相对的木条凳。
    平路上屁股受罪，稍有颠簸，搞不好头上就会碰个包，如果过坑，车子就跟要翻了一样。
    价格不贵，每人一块钱，挤满一车就出发，想包车，十块。
    张焕生昨天在药店接到女儿打来的电话，今天要带方远过来，天还没亮就催着老伴沈叶娣上菜场去买菜。
    “老婆子，不要舍不得钱，时鲜菜多买点。”
    “这话的，好像就你疼外孙。”沈叶娣不满的嘟囔了一句，从钱包里摸出一张纸，“买什么菜，我昨天就想好了，年纪一大，记性就差，我都写在纸上了。”
    “喔唷，你认识几个字？”
    “我看懂就行。保管让远吃了不想回家。这孩子从就爱吃我烧的菜。”
    “远有段时间没来了，我也怪想他的。昨天听菊芬，他也变样了，又高又壮，还去市中读书了，有出息呀。”
    “老话，养外孙不如养畜生，等他娶了老婆成了家，来的就更少喽。”
    “嗨，你这老婆子还真封建，外孙、孙子一个样。我没有孙子，远就是我孙子！”
    “我不和你辩，你歪歪理多。”
    老俩口快快乐乐的拌着嘴，一道收拾屋子，一道去买菜，往常冷清的院充满了生气。
    八点出头，在门口盼了多时的张焕生拉着方远的手走进了屋。
    “老婆子，快出来看看你外孙，你要认不得了！”
    “哟，远，你比外公还高啦？瞧这身板，瞧这相貌，咱们官顶可找不出这么一个好伙。”
    沈叶娣左看右看还是看不够，一边又比划，“刚生出来的时候，猫一只，我就暗地里担心，这孩子要长大恐怕有周折，后来长大了一点，我又纳闷，这孩子怎么没捡到爸妈的好？呵呵，原来我们远是猫秀呀。”
    （猫秀是指孩子像猫一样，刚出生时不漂亮，越长越漂亮，反之就是狗秀。）
    “猫秀好，有些孩时候胖乎乎惹人爱，大了尖嘴猴腮。”张焕生心情一好，还难得的给女婿方文化递了一支烟。
    “爸，你远这段时间个子疯长，会不会有啥问题？”张菊芬想叫父亲给方远搭搭脉脉。
    张焕生手指搭在方远腕间，沉吟不语。
    张菊芬的心揪了起来：“咋样？”
    “很好，我行医一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好的脉象。”张焕生斟酌着字词，“打个比方，远现在就是一棵根深蒂固的大树，这种身体可真是万中无一。”
    在张菊芬眼里，父亲就是医术权威，听这么一，心里的一点担忧烟消云散。
    “文化，你坐着喝喝茶；菊芬，你帮你妈打下手。我和远上街去溜达溜达。”
    看着一老一少远去的身影，沈叶娣抿嘴笑：“这老头，又去显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