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八章好聚好散

    “但这死者的头部却沾上了血污，那凸起的位置甚至还有一处明显的伤口结痂。那个人出于习惯，不自觉地用指甲轻轻地抠了抠那块结痂。”
    “怎么能直接抠人家死者的头呢？这实在是很失礼的做法。如果我是家属的话，肯定会给他一顿教训。”
    雨棠皱了皱眉头，摸了摸自己的头皮，似乎觉得有些发痒，不由得轻轻搓了两下。
    “的确，这样的行为不够礼貌，但这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习惯性的小动作而已，纯粹是出于本能做出的举动。可是就因为他的这一行为，意外地揭开了事实的真相。”
    说着，陆知鸢拉了拉身上的衣服，走到窗户旁边，将窗户微微开了一条小缝。
    “当他扣开那个血痂之后，居然从中找出了一个钉子！这一发现吓得他惊叫出声。一瞬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就连那些还没有走远的官府人士也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
    “眼看着隐瞒不了了，那位妻子只好把事情的真相说了出来。起初两人之间的情感还算和睦，没想到后来丈夫有了外遇，并对她各种冷言相向，甚至离家与另一个女人同居去了。而就在那时，这位妻子遇到了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于是计划和现任配偶离婚。”
    雨棠插了一句：“那就离啊！”
    陆知鸢低头说道：“可是丈夫不同意离婚。”
    雨棠走到窗前，眼神中带着疑惑地问：“为什么不同意？他自己都有新欢了，而且他的妻子也有了喜欢的人，何必强留呢，不如好聚好散。”
    “问题是，丈夫并不知道妻子也有了心上人，”陆知鸢解释道，“以为她只是在吃醋生气，想着稍微安慰一下就行。”
    说完，她轻轻地拍了拍雨棠的肩头。
    “他们只是普通的家庭，纳妾这种事情对丈夫来说并不现实，再说外面的那位女性也未必愿意做小妾。他知道与外面的情人迟早要分手，而家里的这位妻子则是绝对不能离婚的。”
    这对夫妇因为离婚的事情争吵起来，正当两人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恰好此时妻子的情人出现了。
    见到心爱的女人正在遭受欺负，这位情人怒火中烧，忍不住上前动手教训了那男人。
    一阵推搡拉扯间，不知怎么的，丈夫不慎撞到了床头上。
    这张老木床原本就已经不太结实了，加之还被敲了几颗钉子进去加固，不幸的是，其中一颗刚好凸了出来，尖锐的一端直扎中了丈夫的头部。
    要是能够马上施救的话，实际上，丈夫是有很大机会可以活下去的。
    目睹这一幕后，妻子本想叫喊着让人过来施以援手，却被一旁的情人给拦了下来。
    他只轻轻说了一句话，瞬间打消了她的念头。
    情人沉声说道：“他就这么死了，你们俩也就不用再谈什么离婚了。待过个一年半载，你可以借着孩子需要父亲、家里需要一个男人帮忙的理由找个上门女婿。那时候，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其实利用铁钉害人的案例在生活中非常少见，主要原因就在于，这种做法极难掌控，且实施起来困难重重。
    毕竟铁钉体积小不易操作，一旦失手很容易就会导致行动暴露或者失败。
    一般人用钉子时通常会配以锤子使用，既然已经有了锤子工具在手，何必再多此一举动用钉子呢？
    直接利用更加粗暴直接的方式或许更能达到目的吧。
    铁钉造成的伤亡要么是意外，比如陆知鸢刚刚讲的那个例子。要么就是周密策划的结果，就像兵部那位小吏所为。
    “铁钉致死仵作都查不出来吗？”
    陆君疑惑地问道，他觉得这似乎有些不可思议。
    “经验丰富或者工作细心的仵作确实能查出来，但是普通的县衙里的仵作可能就无法察觉了。”
    陆知鸢耐心地解释道。
    她深知不同地方的条件有着天壤之别。
    “既然都是仵作了，查不出真相还能当仵作吗？”
    陆君在京城里长大，对于地方上的这些事儿了解并不多。
    在京城中，专业程度和职业素养要求很高，因此他对其他地方的情况抱有疑问也是情有可原的。
    陆知鸢尽量忍住心中的不耐烦再次详细说明起来。
    “与繁华热闹且管理严格的京城相比，在偏僻的县城里，发生的命案数量较少，平时县令处理的案件多为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张家占用了李家的一块田地，赵家则推倒了邻居之间的围栏。在这里，即使是一场普通的小打小闹也会被视作大事对待，更不用提真正的谋杀案了。”
    相比于吏部配备的专业人员，县衙的仵作往往需要身兼数职，平日里他们可能是义庄里的看守者，又或许是卖纸钱、制作棺材的手艺人。
    虽然处理亡者的最后一程同样需要丰富的阅历作为支撑，然而现实却是他们往往缺乏足够的经验来应对突发情况，只能按照既定流程检查尸体表面是否有伤痕或是体内是否含毒。
    “另外，人的头发和皮肤都是父母给予的宝贵财富，因此当面对一具无名尸体时，检查其头部状态便显得尤为重要。他们会特别关注头颅形状是否有异常改变，表面是否存在明显凹陷或突出，以及是否存在肉眼可见的外伤。”
    “然而，如果细长尖锐的金属物穿透了头皮但又被茂密的头发遮掩起来的话，单凭肉眼很难发现。更何况，假如有人故意隐藏事实，那么要找到真相就更加困难了。”
    举个具体的例子来说吧，之前有个案例是一位男性不慎摔倒在地，结果正好碰到了床上裸露在外的旧钉子。
    当时该男子并未立即死亡，却在他试图呼救之时，由于声音引起了旁边妻子恐慌，她出于本能反应直接用枕头紧紧捂住了他的口鼻……
    陆君问：“那么这个丈夫是因为窒息而死？”
    陆知鸢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如果是窒息而死的话，相信仵作能够查出来。死者只是暂时失去了意识，并没有真正死亡，再加上铁钉插入脑中引起的剧痛让他昏迷的时间延长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