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猪汤

    徐润川开车回到家，一开门发现客厅的灯亮着。
    安珂从绿植后面探出身，“舅舅你回来啦。”
    “今天怎么不住学校？”
    “我有点事儿想和舅舅说。”安珂其实是有点紧张的，“小宁老师上次突然晕倒去了医院，好像是因为接到了一通电话。”
    “什么电话？”徐润川对这个显然很感兴趣。
    “一个男人。”安珂形容了一下当时的情景，“那天我下了课在校门口吃东西，然后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过来问我是不是认识小宁老师，我说认识，他就说想要我给他一个手机号。”
    “你给他了？”
    安珂挠了挠头，“我以为是家长想找老师了解一下情况，就，给了。”
    “但是我留了个心眼，我没给他小宁老师的私人手机号，我给的是她办公室的号码。”仔细观察徐润川的脸色，安珂有点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徐润川点点头，淡淡答到，“我知道了。”
    看着舅舅留下一句“知道了”就上了楼，安珂脸上写满疑惑，她今晚跑过来说这个是因为怕徐润川后面知道了会怪她，可舅舅怎么好像一点都不意外？
    徐润川坐在书房，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眉头微蹙，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儿，徐润川拿起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对方马上接起，“老板”
    “之前让你查吴方，怎么样了？”
    leo恭恭敬敬回答，“不出您所料，他一个多月前回了桐城。”
    一个多月前，差不多就是杨洛宁出事的那天。
    徐润川手里的笔一顿，“这些年他都藏在哪查到了？”
    “查到了，在s市下面的一个城乡结合部，那个地方很落后，他一直在做建筑工人。”
    堂堂桐城市第一大秘，居然甘心在工地上呆13年，着实令人唏嘘。
    徐润川几乎可以断定，那天给杨洛宁打电话的绝对就是吴方。
    他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导致杨洛宁情绪激动到心管扩张，也几乎是摆在明面上了。
    可他既然已经躲了13年，又为什么突然出现？
    “继续盯着他，像之前的事，我希望不会再有下一次。”怪他一时疏忽，竟没想到吴方刚一回来就先找了杨洛宁。
    “是，老板。”
    第二天一大早，杨洛宁下了楼就看到一辆熟悉的黑色牧马人停在楼下。
    看了一眼车牌号确实是徐润川的车，杨洛宁上前去敲了敲车窗没反应，正在疑惑的时候，一偏头看到徐润川正从小区门口的便利店里出来。
    杨洛宁站在车前面等着他过来。
    “今天怎么过来了？”
    徐润川给她拉开车门，“我记得你今天不上班。”
    杨洛宁顺着他坐上车，“是不上班，你也不上？”
    徐润川系上安全带，“我调休。”
    “这样啊，那今天带你去吃个你没吃过的。”
    徐润川眼角染上笑意，“哦？是什么好东西？”
    他虽然在桐城生活了很多年，但对于吃食其实并没有什么研究。
    而杨洛宁在桐城土生土长，除了在温哥华留学的那几年，其余时间都在这座城市，她看上眼的，自然不是寻常之物。
    徐润川的车子开到了一个小巷子口，“车开不进去，得走几步。”
    杨洛宁先下了车，徐润川停好车后四处看了看，这小巷他还真是没来过，这些年桐城商业化发展的很快，已经很少能看到保存的这样完好的巷子了。
    徐润川抓起她的手放进自己大衣口袋里，对上杨洛宁的目光，“天气冷，给你暖暖手。”
    原来是记挂着她手指风湿的事儿，不可否认，杨洛宁被暖到了，不光是手，还有心。
    杨洛宁带着徐润川进了一家很不起眼的小店，里面迎出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看起来跟老实，看到他们热情的招呼着，“小宁来啦，这位是？”
    杨洛宁给她介绍，“我男朋友，徐润川。”
    “这是张姐。”
    张姐和他们说话，语气热络，“男朋友啊，真是般配。”
    “哎哟，小宁你怎么把头发剪啦？原来那头发长的多好看啊。”
    徐润川抬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笑着说“现在也很好看。”
    “那是，小宁长的好看自然是什么发型都好看。”张姐笑起来，“对了，你们今天吃什么？”
    “猪汤”
    简洁的两个字，她已经说过很多遍，自然而熟稔。
    “好嘞。”
    徐润川好奇，“猪汤？是什么？”
    杨洛宁卖起关子，“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张姐端着两碗猪汤过来，“调料都是老规矩哈。”
    “好，谢谢张姐。”
    “害，客气什么，你来吃饭，我谢谢你才对。”
    拿起勺子尝了一口汤，鲜香十足，不错。
    “怎么样？”
    “不错，怎么发现的这家店？”以杨洛宁的家庭条件，不像是会找到这里来的。
    “张姐和我同一天做的手术。”
    难怪。
    “张姐也是心脏移植，我们一起进的手术室。”杨洛宁开始给他讲故事，“我用的，是一位好心人的心脏，而她用的，是她爸爸的心脏。”“不过，我们都在同一天失去了爸爸。”
    徐润川手里的勺子停在半空中，“然后呢”
    “然后，我们又坐同一个航班回来，那天她给我做了第一碗猪汤。”
    “张姐的猪汤，不仅是汤，满满的料很实诚。用料、火候和刀法都极有讲究，文火慢炖、肠肚耳要切丝、心肝口条要切条，辅料加葱花香菜陈醋，味道和我爸形容的他的家乡味一模一样。”
    徐润川点头，“嗯，很好吃。”
    “那故事怎么样？”
    “今天的故事，比之前每一天的都好听。”徐润川抬手给她别了一下耳边的碎发，眼含笑意。
    “为什么？”
    “因为，今天的故事是洛洛主动给我讲的。”
    “哦？是这样？那徐医生喜欢吗？”
    “嗯，徐医生很喜欢。”
    今天的早饭，他感受到的不仅是一碗猪汤的温度，还有两颗心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