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chapter51

    马车上，寂静无言。
    一般来，总是安娜率先打破这份安静，但今天不是。
    在马车走了一段路后，卡列宁开口道：“我，吓到你了吗？”
    “不。”安娜迅速道，然后视线在今晚之后第一次望向自己的丈夫。接着垂了一下眼眸，然后叹了口气，重新望向卡列宁。
    “好吧，有一点。我可以问清楚这件事，对吗？”
    “是的，你可以。”卡列宁点头，安娜知道，如果她因为这件事而烦乱，那卡列宁同样如此。所以，他并非真的完全不担心呀。
    想到这儿，她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安娜伸出手，像往常一样握着对方规矩地搭在膝盖上的手，干燥，温暖。和膝盖的凉意形成了一番对比。
    “我想，这不会是一两周的事情，对吗？”
    “准确来，自你去高曼先生店铺里开始。”卡列宁，“我有单独找过他们。高曼先生是一位聪明人，至于普罗霍夫先生，我只是了他必须知道的事儿，显然他误会了什么。但综合考虑后，我认为也并无解释的必要。”
    “那阿丽娜姐呢？”
    “阿丽娜姐倒是上周我找到她的。当你那一次晚归了之后，我有调查过伊莉莎姐。这种事并不少见，安娜。”
    “我不能相信伊莉莎姐是一位坏人。”
    “好人或者坏人从来都没有绝对。一个好人他只是不够坏，一个坏人他只是不够好。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有时候我们会遇到一种人，他做了某些你无法接受的事情，但你会痛苦和不解。”
    卡列宁握住妻子的手，拇指指腹在她食指出轻轻摩擦了一下。
    “她们这样的身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有时候你看到的，听到的也并不一定是真的。别忘记，除了政客，最能伪装的就是她们了。但总的来，世界上不存在伪装得□□无缝的人。为什么会被欺骗？因为人性本贪，只要细心观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
    “阿丽娜姐有一位天生残缺的姐姐需要照顾，而伊莉莎姐，她在乡下已经结婚了，她是逃出来的。克拉斯科利用这件事让她诬陷你们。”
    卡列宁望向自己的妻子，蓝眼睛平静，话语却如磐石一般坚定。
    “安娜，若你想要这样做。不仅仅只是我的妻子的话，你需要面对的可不仅仅只是流言蜚语。”
    “我能在彼得堡的上流圈子里生存，比穷人拥有数不尽的财富，比商人拥有更多的权利，不单单只是因为我家族的姓氏。不管我之前从政的意图是什么，这条路上可不会存在干干净净的人。”
    “在彼得堡，你们能看到的任何平静和繁华，都是因为我们想要给你们看到的。早作准备，是在这个圈子里生存下去的盔甲，但并不总是万无一失的。就如同今晚。”
    “实在的，你是否认为这一切我都早已安排好？”
    安娜点了点头。
    卡列宁笑了一下，这笑容和安娜惯常见到的完全不一样，笑意时没有到达眼底的，又同卡列宁和他的同僚们寒暄时的假笑不一样。
    安娜不清楚。
    只是，若她这会儿只是同卡列宁有过几次面聊的陌生人，她不确定自己还会不会主动靠近对方。
    但世界上总是没有如果的。
    他是她自己选的丈夫，所以，她没有逃避，而是将另一只手也放在了对方的手上，紧紧地包裹着那温暖的大手。
    “你拯救了我，像是骑士一样。”
    安娜笑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微笑的时候特别迷人。
    当它们的主人安静的沉思时，睫毛低垂，瞳孔外圈是一种浓重的深灰□□调，多数男人会爱上这种样子，可唯有卡列宁明白，微笑，才是安娜的魅力。
    她笑起来的时候，就像是有什么饱含生命力的东西把这性感深灰色给打碎了一般，变成淡淡的却灿烂的光芒。秀长的眼尾像鬓角吻去，好像那种名为快乐的东西都要从空气中蒸腾起来了一样。
    很久以后，当安娜偶然得知这件事后，她心里开始明白。
    纵然，世界上多数男人热爱女人的神秘与美丽，热切追捧她们的性感与忧郁，但唯有真心爱你超过他自身的人，唯独只爱你欢笑的模样。
    而现在，尽管还无法理解这件事，可爱的本能已经让安娜懂得把最真实的感情，以及最美好的话语讲出来，赞美自己的丈夫。
    “王子属于所有人，但骑士只属于我。”她饱含深意的道。
    是的，王子是每一位姑娘心中最美好的梦。
    他英俊，帅气，而且正直。
    骑士勇敢，英武，却并非那么正统。
    骑士不属于光明，故事的结尾总是王子和公主，没有人会再想起是骑士为最先开辟出来的道路。
    他们只是奉命行事，他们可有可无。
    但安娜知道自己必须给这位骑士嘉奖，毕竟，王子会和公主在一起，骑士也总需要有人爱他呀！
    “谢谢你，亚历克塞。”安娜拥抱着自己的丈夫，在他耳边轻声道。
    “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谢谢你将这个世界的美丽呈现在我的面前。”
    “谢谢你让我觉得世界因为有你所以更加美好。”
    “也谢谢你，给我选择的机会。”
    最后，她轻轻笑道，略微离开，双手轻轻捧着丈夫的脸，一双像星子一样闪亮的眼睛冲着他微笑。
    她歪歪头，自信又开朗。
    “你忘了，卡列宁家族还有一条准则，既然选择了，就只会勇往直前而不是胆逃避。亲爱的卡列宁先生，看来以后你别无选择只能对我好了，毕竟，现在我可是完完全了解你的秘密哦！”
    听完这句话，安娜看到男人的那双被睫毛半遮着的深邃的蓝眼睛慢慢弯起，浅浅的，像是从大海重新变回了天空的蔚蓝。
    那么温柔。就是安娜最喜欢的样子。那么的，独一无二……
    “乐意之至，亲爱的卡列宁夫人。”
    一个吻在她纤细的双眉之间，然后轻轻滑至双唇。
    安娜想：我真的，非常非常的爱他。无论是我曾经以为的他是个正直的好人，还是现在他自己宣称他是个虚伪的坏人，都无所谓。因为从现在开始，我比任何人都知道他是什么样子的。
    我只是要和他在一起，共同面对所有困难。
    因此，我庄严宣誓，在未来，无论我的双眼看到什么，我的双耳听到什么，我的双手触碰到了什么，我都将无条件的选择相信我的丈夫。
    我们会幸福的，直到走向生命尽头……
    自那一晚开始，安娜在彼得堡的已经成为了十分知名的人物，甚至连莫斯科都有所耳闻。
    除了那些没有丈夫的交际花们，正经的贵夫人们，很少有人除了美貌之外在这个圈子里十分有名。
    “安娜·阿尔卡迪耶夫娜是谁？”
    “哦，就是那位啊！那位卡列宁夫人啊！”
    培特西把那些谈论学给安娜听，间或笑上一两声。
    “我没想到你会这样做，亲爱的。”
    安娜只是笑着并不回答，培特西拢了拢头发。她今天来不是找乐子，而是希望安娜帮她设计一件衣服。
    当然了，毕竟，她们是亲戚。
    “当然可以，亲爱的培特西。”安娜告诉对方她会帮忙的，培特西听了十分高兴。
    她今天最主要的目的已经完成，最后，她离开的时候意义不明的了一句：“我想这会儿我明白你为何不怎么来我们的圈子里了。”
    “等这个风波平静一会儿，我会去拜访你们的，培特西。”安娜佯作不懂的道。
    培特西眨了眨眼睛，最后吻了一下安娜的面颊。
    “聪明的女孩儿。”
    安奴施卡送培特西离开后，拿着又一叠拜访函，：“至少让您自己休息一下，夫人。”
    “以后可有大把大把的时间休息，现在，所有人都在看着呢。”安娜，重新倒了一杯红茶。
    到现在她也不能喜欢它，可如果你想在这个圈子里呆下去，你就不能太独立了。
    红茶总不是什么原则性问题。
    最后几位访客是高曼先生，奥里亚姐，普罗霍夫先生。
    安娜重新安排了一下接待室。
    “我觉得自己非常愚蠢。”普罗霍夫先生道，语气轻松。
    安娜笑了起来：“您太正直了。”完，她望向奥里亚姐，“我很抱歉隐瞒了你，奥里亚。”
    奥里亚姐摇摇头：“别放在心上，现在一切都很好。”
    最后，安娜看向高曼先生。
    “那么，您可真得该对我点什么了，高曼先生。”
    高曼先生啜饮了一口红茶，双眉舒展开来，略薄的嘴唇勾起一抹笑意。
    “我可不认为我该些什么。”
    安娜摇摇头：“好吧，我就不能指望这个。”
    “爸爸她也为你高兴，安娜。”奥里亚姐道，他们已经达成一致，用更亲昵的语气称呼对方。
    尽管，两位女士有着六岁的年龄差，但奥里亚姐一直表现得就不像一位十二岁的姑娘。若忽略她的外表的话，人们甚至会觉得她已经拥有了二十几岁成熟女子的智慧与恬静。
    “别随意代表我发表意见，奥里亚。”高曼先生道。
    奥里亚姐轻笑了一下，冲安娜眨了一下眼睛。
    安娜拿出一份合同，递给高曼先生，后者接过来看了一下。
    安娜：“您拥有我目前所达不到的才华和技艺，如果您认为我还不至于让您恼火得想把我赶出去，那么，我希望能够继续和您学习。”
    “这个地方租金非常的高昂啊，帕……”普罗霍夫道，然后在习惯性地喊出那个名字后又住嘴了。
    “所以我草拟了这份合同。”
    高曼先生把视线移开，然后淡淡道：“但这次我可不再接受干扰了。”
    高曼先生的干扰元素安娜当然明白，她笑了起来，眨了眨眼睛：“我尽量让干扰元素给我们更多的空间。”
    高曼先生冷哼了一声。
    下午四点的时候，被称之为干扰元素的某人又如同往常一样按时回来了。
    安娜放下手里的红茶，步履轻快地去迎接自己的丈夫。
    “亚历克塞，新的店面我有些想法要和你……”
    原本宽敞寂寥的大宅，像往常一般，因为女主人的快乐而变得生动温馨起来了。
    莫斯科，一个男人正前往电报局。
    “发往哪里？”
    “彼得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