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就这么疯了

    双溪阁茶室，茶香四溢。
    虞凌云双手执起茶壶，先给她倒了一杯，“说说吧，马文若为何会如此轻易答应和离？”
    抿了一口茶，华清灵轻笑一声，“我今日前来，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件事。你可还记得马家轰轰烈烈的求娶？便是为了误人眼线。”
    华家太师明面上便是太子一脉，彼时刑部尚书令看似未参与党派之争，但若是求娶闹得人尽皆知，那么人人都会认为，马尚书令已经选择站队太子。
    多一条助力，多一份胜算，太子得知后定是要重用的。
    如今就属二皇子与太子明争暗斗，加上皇帝废长立幼的心思，更是让太子静不下心去想其中不合理的存在。
    虞凌云指尖轻点盏沿暗纹，“看来这马府怕是比刑部大牢还精彩，可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清灵不妨说得详细一些，你是如何发现的？“
    跟聪明人做朋友就是轻松，华清灵云淡风轻道：“原本我确实不知，可惜世间总有这般巧合，那日我进书房之时，马文若正在写密信。
    她耸耸肩，“我假装没看见，后来便让人去截住这封密信，马文若便是从我口中了解，太师府的一些事，然后全部写给他的主子看了。”
    由于得到重用，刑部尚书令便可以参与，太子与太师的秘谈，再加上一些琐碎的情报，有朝一日，二皇子便可提前布局，从中作梗。
    可这一计谋若是让太子知道，只怕是会让马家在朝堂之上举步维艰。
    权衡利弊下，马文若当然会答应和离。
    虞凌云对着茶盏，忽然低笑出声，“为何不直接告诉——”
    太子殿下？
    看来这华家心思也不单纯啊。
    党派之争，若是胜了倒还好。
    若是输了……
    轻则再无出头之日，重则因被新皇忌惮，直接抄斩也不是没可能。
    “如今党派之争愈演愈烈，华家需要后路。”华清灵眉眼一弯，“虞小姐认为呢？”
    暖阁外大雪纷纷，虞凌云望着窗外雪景，未言只字片语。
    这马家作为双面间谍，若是她在其中推波助澜，或许可以加速太子的谋反之举。
    可当下她在朝中，并无自己的人，周景和现还在栾城任一小官，除非借助赫连辰的帮助……
    “如今上头对马家什么态度？”虞凌云想要确认一件事。
    “马家早备好了说辞，声称和离是为避嫌。”
    茶香氤氲间，华清灵从袖中抽出一卷宣纸，轻轻推至虞凌云面前。
    纸上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两者字迹皆不相同，正是马文若与其父马尚书令的手书。
    华清灵指尖点在一行誓死效忠东宫上，仿佛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太子虽疑，却舍不得刑部这条臂膀，前日还赏了马家三车上好的贡缎。”
    虞凌云执起宣纸对光细看，“马文若这手字体倒是难得，可惜收笔总爱多颤半分。”
    而后，她从桌案上取出毛笔，蘸墨在空白处写下一行字。
    竟与纸上笔迹分毫不差！
    华清灵眸中闪过惊叹，“王老先生的临摹之术，果真名不虚传。”
    这样便可以假借马家之手，给太子递密信。
    若是后期，她不再递密信给太子，而是转而给二皇子递密信，他一定会认为，朝中势力在逐渐偏向二皇子。
    倘若这时，二皇子不在京中……
    虞凌云心情愉悦抿着茶，只是此时还需徐徐图之，切勿操之过急。
    ……
    朱府正厅。
    青瓷茶盏在地上摔得粉碎，朱司空指着跪在地上的朱芸，手指发颤，“你今日若跨出这个门，便永远别再认我这个爹！”
    朱芸气急败坏摸了一下齐耳短发，发梢参差不齐的断口刺得手指发痒，心中突然涌出一股绝望和决心。
    盯着司空暴怒的脸，她有些忿忿道：“如今女儿不过是换个地方修行，您急什么？”
    明明是他的亲爹，却要阻止她追求自己的人生。
    至于赫连辰那日对她的警告，早已抛却就九霄云外去了。
    “你——”
    朱司空踉跄后退，而后仰天长叹，是他从小就不让女儿接触男生，生怕她受到一点伤害。
    过度的保护，换来的却是女儿对男女之情，近乎偏执的幻想。
    许连辰都当街揭发她的罪行了，他的女儿却还是不死心，甚至认为自己真的去了尼姑庵，许连辰便会心生愧疚迎娶于她。
    这一切都跟他脱不开干系。
    “罢了。”朱司空神色悲戚，“这一生，我便当没有你这个女儿，你走吧。”
    朱芸眼睛一亮，随即一暗。
    这是她最后一次赌注，随后便吩咐管家一些事。
    听完之后，管家大为震惊，忙不迭跑去禀告朱司空。
    “随她。”朱司空头疼揉着太阳穴，这便是为父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只是今日之后，他司空府在京城中，名声便算是臭了……
    管家捧着尼姑度牒进来时，外头已响起喧天锣鼓。
    朱芸瞥见度牒上短红尘三字，眼底闪过癫狂的光：“告诉鼓乐班子，绕金明大街三圈再去都督府，我要全京城都听见这乐曲！”
    未时三刻。
    八人抬华丽的轿辇招摇过市。
    轿帘全数掀起，露出里头粗布的朱芸，她将断发捧在膝头，每过一条街便抓把头发撒向人群：“今日我入佛门，诸位且沾沾佛缘！”
    “这不是被许都督当街拆穿罪行的朱家嫡女吗？”卖炊饼的妇人啐了口唾沫，“被揭穿了不思悔改，还想用同样的做法要挟都督，真是不知廉耻！”
    被撒了一身头发的百姓皆是一脸不解。
    怎么好好的一个高门嫡女，就这么疯了？
    轿辇停在都督府石狮前时。
    朱芸盯着紧闭的府门，心里一横，顷刻间抢过鼓槌重重砸门，“许连辰！你出来看看我现在的样子！”
    想必看到她如此狼狈的模样，都督就会回心转意了吧！
    “朱小姐这般模样，好像是跳梁小丑。”
    清泠女声从身后传来，朱芸猛然转身，只见虞凌云与华清灵从双溪阁台阶走下。
    两人穿着锦衣襦裙，衬得朱芸身上粗布麻衣愈发寒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