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不守妇道

    满堂寂静无声，还是怕触怒了龙颜。
    正了一下官帽，许尚书以为自己找到了机会，便出列沉声道：“吾皇万岁万万岁！女子参与科举，臣以为不可不察，又不可妄下结论。”
    见没人出声阻止，他心中一喜，继续道：“陛下圣明，定能在这之间找到平衡，臣等愿听陛下旨意，为陛下分忧，这女子科举一事，还望陛下多思多虑。”
    “……”众臣脸上划过嫌弃，此话多是谄媚，实则屁用也无。
    这兵部尚书当真是庸碌无能之辈！
    虞城瞥了一眼他，然后抖了下衣袍，语重心长道：“陛下！民心乃国之根基，京城百姓大部分盼女子得以参与科举，此乃民之所向，众望所归！陛下向来以贤德治天下，若逆此民意而行，恐损陛下累世之贤名，寒了天下百姓之心。”
    “是啊是啊！”
    “望陛下恩准！”众人齐声响彻云霄。
    “够了！”龙椅上怒喝，皇帝盯着阶下咄咄相逼的群臣，看向了始终站立而沉默的赫连辰，“许爱卿以为如何？”
    半晌，赫连辰抬脚出列，薄唇微微一勾，“臣附议。另，奏请彻查近十年科举舞弊案。”
    他目光扫过视线飘忽的杨御史，“毕竟有些男子功名，来得比女子更不干净。”
    皇帝以为赫连辰不会同意，本想在他这儿找个台阶下。
    没想到……
    皇帝顿感疲惫，他闭了闭眼，“罢了，拟旨，着礼部......”
    “陛下三思！”陈太尉跪到御阶前，“祖宗之法不可变啊！”
    二皇子刚想适时出列。
    没成想被太子抢先一步，“古往今来，贤臣岂分男女？儿臣不胜惶恐，请父皇圣裁！”
    得民心者得天下，这机会他必须把握好！
    龙椅之上，皇帝瘫坐着，心中越发厌恶这个太子，可如今他被群臣百姓架着，不得不同意此事。
    “准奏！”
    皇帝捏着眉心，“诏令便由，杨御史代笔写之。”
    “陛下圣名！”
    ……
    翌日，天子诏令已颁布。
    金明道积雪已被往来百姓踢散。
    虞凌云倚在窥阴阳幽微铺子里，铺外人群熙攘，无一不在讨论这一重大变法。
    “听说了没？圣上真允了女子科举！我家闺女昨个翻出古诗词，说要考个女状元！”
    “得了吧，我倒要瞧瞧，哪家闺秀真敢抛头露面进考场！”
    “老迂腐一个！醉春楼的阿风姑娘都在联名书上按了手印！我们这群清白之女怕甚？”
    虞凌云嘴角轻勾，浅浅啜了口茶。
    茶汤已微微结冰，凉意却压不住她心底翻涌的快意。
    她终究没有辜负清灵，也未曾辜负阿爹阿娘对她的期待！
    只是，一群反对者今日十分恼火，将满腔怒火全部发泄在虞凌云身上。
    字字句句间，全是对她的侮辱和辱骂。
    铺子对街，一群浆洗妇人围坐着，听到这写腌臜之话，那是气不打一处来！
    于是，立刻扯着嗓门道：“什么私通野种？虞家小姐替咱们争了天大的脸面！再嚼舌根的，先问问自家闺女想不想读书！”
    “就是！昨儿我丈夫还想拦着女儿识字，被我一盆泔水泼出门了！”
    哄笑声炸开，响彻金明道。
    虞凌云指尖一颤。
    不管前世今生，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市井小巷的浆洗妇人都愿意为她发声。
    长街两侧议论声此起彼伏，三日前这些百姓还指着许府大门骂她荡妇，如今倒将她捧成巾帼英雄。
    说来，这女子科举的成功推举，她还得感谢许府为她提供的思路，那便是利用民心，利用市井谣言！
    民心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次她是将水引向了该去的地方。
    此局便是大获全胜！
    虞凌云眼中划过笑意，明日便是细盐验收的日子，今日正得空闲，不如去一趟国公府的盐埔，权当学习一番。
    从盐埔出来后，夕阳已经快要落山。
    “小姐，天冷。”楚歌递来一件大氅。
    虞凌云颔首，披上大氅踏入寒风。
    只是刚拐入主干道，就见街上一阵喧哗。
    那宫门外，乌泱泱跪着一群书生，高举女子祸国的布幡。
    杨云长站在最前头，折扇指着布告栏大骂：“这诏令我不认！我等心怀壮志，岂能与妇人同列！这是太侮辱人了！”
    “黄口小儿休得胡言！”
    一颗烂菜叶砸上他的锦袍。
    卖馄饨的妇人叉腰怒喝：“有本事，你就不要从妇人的肚子里钻出来！”
    杨云长脸青一阵白一阵，使得人群哄笑如潮。
    冷笑一声，虞凌云抚上小腹，眸中冰雪稍融。
    这杨家科举舞弊案，待她慢慢搜集证据。
    等太子上位后，再跟你们慢慢玩！
    许府地下室。
    药盏被打翻在地，许之恒面容扭曲，“这个贱人！整个京城的老百姓都被她利用了，还女子科举？真是不守妇道，愚蠢至极！”
    沈绵绵眼中闪过恶毒，“无非就是在为她腹中的孽种铺后路，不如今晚便找个人，将她腹中的东西给挖出来，那她所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
    那贱蹄子有什么资格改变科举制度？
    凭她那浪荡的本性吗？
    也不知陈太尉怎么搞的，居然不上谏阻止陛下。
    许尚书冷哼一声，今日朝堂上居然无一人跟奏于他。
    眼下此结果，全是他们自作自受！
    不过……现在可不能动那贱人，毕竟明日就是收尾款的日子了。
    许尚书眼睛一溜，“急什么？腊八宫宴上给她备一份大礼就是了。百姓的谣言一吹就散，但若是宫中之人……亲眼所见呢？”
    “父亲是说……在百官贵女面前，让咱们贞洁烈妇原形毕露？”
    眼中闪过一道阴光，许之恒喉咙里发出狞笑。
    此前他常去醉春楼，这件事只有他一人知道。
    而那里，有专门为达官显贵定制的醉春散，此药如酒即化，无色无味，便是意志再坚定，也会化作欲望的奴仆。
    许之恒语气阴暗：“父亲，我厢房的暗格里有一瓶药，届时打点好宫女，再请一个壮硕的侍卫蹲在她的必经之处……”
    就算是神仙降临，此事也已成定局。
    从而……
    坐实她荡妇的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