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本分

    青德揣摩圣意好像是...打过再说，陛下面色虽不显，可旁人看都能看出，被贵妃那句话气得怒极。
    他做奴婢的也不敢再放水，还是按照规矩来。
    “启禀娘娘，陛下旨意，还是先鞭笞二十，等罚过了，再去见陛下也可。”青德恭敬道，不打算退让。
    被拒后，赵若薇脸色又白了一分，旁人就算了，可青柳于她很是重要，哪能打的？
    主仆十多年的情分，她自己都舍不得骂一下。
    北凉内乱没顾上金银财物，最先想到的就是拉着青柳逃亡，这二十鞭下去，定要皮开肉绽。
    论心狠，她只狠了半分，另外半分心软全给了亲近之人。
    赵若薇没去理会青德，放低贵妃的身份，低声朝郭羽道：“只是半个时辰，并无大碍，请郭卫长等等，本宫很快回来。”
    两边僵持下，金甲武士竟单膝下跪，朝廊上人低首道：“贵妃千金之躯，卑职一介武夫怎得娘娘礼待？娘娘大可前去勤政殿，卑职在此恭候。”
    青德低下头，古怪的看他一眼。
    赵若薇松口气，连衣裙都顾不上换，传宫人搬来轿撵，朝勤政殿去，一路上她紧紧捏着手指，下唇被咬出浅浅的牙印。
    昨夜才撕破脸皮吵一架，今日又去眼巴巴的求他，赵若薇只觉心底被蚁虫叮咬般难受。
    一想到自己最先低头，女娘家的脸皮好似被重重的扔在地上践踏。
    青德跟在仪驾左右，眼瞅着勤政殿就要到了，只得思量着出声，“娘娘宽心，陛下时刻都是念着您的。”
    “您昨夜没进多少膳食，今日两次又是分毫未动，陛下是心疼您，这才迁怒不上心伺候的宫人。”
    青德断断续续又说了几句，等到抬轿的寺人放下，正要引着贵妃入内，却见赵若薇理了理宫裙，双膝跪在殿外。
    “请总管进去通禀陛下，昨夜是本宫行事莽撞，冲撞圣驾，特来请罪，望陛下宽宥。”
    青德急道：“哎哟喂，娘娘这是做何，陛下哪里舍得您跪在这吹风？”
    赵若薇躬身跪地，眼底泛红望着勤政殿的宫门，任是青德再怎么劝也不进去。
    青德只好进去告知陛下。
    元策听他回禀，静了半晌的眼皮动了下，眉目间寒霜冷布，“前去掌罚的内禁卫是哪个？”
    青德道出姓名，元策暗了暗眼眸。
    说到郭羽他倒是有印象，准太子妃的面子他自然是给的，因此留下郭羽在东宫做事，也让东宫那些属官明白赵娘子的份量。
    垒成小山的折子堆在左右旁，一寺人还在整理角落书架内的卷轴。
    元策此刻没了处理政务的心思，挺直的后背靠在椅背，沉默的看向门外。
    但凡她来说上两句软话，给他这个皇帝一个台阶下，别说未央宫，就是整个皇宫谁受了罚都能免除。
    可她偏偏赌气不愿进来，就跪在外面，吹着风忍着膝盖疼，宁愿让宫人都看到落魄的模样。
    她就是故意的。
    元策缓缓闭上眼，压下心底的火气。
    青德看着陛下，见他不发话，也没让贵妃起身，也没让他去传旨继续打，实在不知该如何，只得干站着。
    总觉得两个主人都在赌气，看谁熬的过，哪边先开口就先败了。
    半盏茶的功夫，青德终于等来发话。
    “依贵妃所求，免去鞭笞。”
    跪的时辰不长比坤宁宫那次还要短些，赵若薇面色平静的听完青德传达，她推开寺人伸来扶持的手，踉跄着起身，裙摆踩在脚下，身后未央宫人弯身替她整理。
    得到想要的结果，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丝毫没有犹豫。
    青德远远望着贵妃坐上轿辇的倩影低叹，陛下哪里舍得贵妃在外受冻，连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有就急着让人回去。
    提前跑去传旨的寺人已告知行刑的侍卫，青柳被放下后站在宫门口等娘子回来，倒是那位郭卫长不等见过贵妃就领旨离开了。
    赵若薇回去后神情蔫巴，提不起兴致，青柳端来的膳食也就喝完一小碗的羹汤，剩下菜肴均未动多少。
    入夜后，宫内早早熄了烛火。
    一连几日皆是如此，皇帝不见贵妃在宫内传开，隐约有贵妃失宠的传言。
    帝王积威甚重，传言还未冒头就止住了，几个嚼舌的宫人被拉出去当众打死，死状惨烈，吓得过路宫人走不动道。
    适逢初一，宫妃须得向皇后请安，再由中宫领着去见太后。
    赵若薇自是没再去坤宁宫，直接来了慈宁宫，轿辇正好碰上皇后的凤驾。
    韩月灵端坐在上，等着对面下轿行礼，却看见未央宫直接抬着轿撵先她一步入慈宁宫。
    其他五位妃嫔愣在当场，谁也不敢提贵妃僭越之举，这简直将皇后的尊严踩在脚底下。
    韩月灵气得脸部扭曲，再也维持不住面上平和。
    这算什么？造反吗？
    太后专于吃斋念佛，不大召见后宫妃嫔，每逢初一请安都让宫人奉上一盏茶，喝过茶后各自回去，寻常见不到太后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