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2章 欲走身不离

    欲走身不离
    “我生无量！ ”
    实验体以空想之法，复制出了无数个自己。
    面对滔滔而下、呈毁灭之态的淤积洪流，以身为坝，愣是在这瞬间承受住了其冲击！
    “我见真灵！”
    所有的实验体，在这刹那间全都睁开了双眼。
    借由自身感受到的巨大压力，他们仿佛真的“看到了”那无形无相的漫天真灵！
    现场虽有众多实验体，但他们本是同源。又都是其中某一主体，以空想之法生造出来的无数分身。
    故而他们竟好似共用同一面真灵壁障。
    在丘心慧的示意下，李凡加大了淤积真灵的冲击力度。
    万千实验体组成的堤坝，终究是慢慢承受不住，在这等巨大压力下、露出了一道缝隙。
    淤积真灵趁虚而入，无声无息间，裹挟着毁灭性的力量，风雷而至。
    若是承受此难的实验体只有一人，结局便是其注定会被淤积真灵淹没、消散。
    但此刻……
    面对这可怖的灾劫，万千实验体却皆是怡然不惧。
    以本体为卫戍核心，共同均匀分担着淤积真灵所带来的巨大压力。
    一人面对，如蝼蚁撼泰山，破灭只在顷刻之间。
    然而千万人、亿万人，又待如何？
    更何况，从实验本尊上，不断有黄色光芒闪耀跳动。源源不断的空想生力军加入下，淤积真灵虽然来势汹汹，却也一时间撼动不了众人之堤坝。
    本如奔腾长龙，却转瞬间被化作万千条并流溪水。
    淤积真灵冲击过后形成的单独长河，实验体本身自是无法承受。但若是千万分之一的分流溪水，吸收起来就没有那么艰难的。
    虽然对于李凡调用的淤积真灵的吸收利用率，进一步降低。
    但最初的目的，却已经达到！
    真灵得到滋补，实验体原本有些浑浑噩噩的眼神，逐渐变得明亮聪慧起来。
    他环顾四周，似乎是明白了自身处境。
    倒也没有怨天尤人，狠怼一番周遭围观圣者。
    看着身旁无数个另外自己，福临心至间，收敛心神。
    将用来分担淤积真灵压力的空想分身们，逐个收回。
    这实验体此前并没有钻研过空想之道，这些空想分身也都是由丘心慧出手方才生成。
    故而回收的速度，一开始并不算特别理想。
    绝大多数的空想分身们，在完成了自身使命后，便消散无踪。
    而他们所承接的淤积真灵们，在失去了载体之后，便如流水般、悄然四溢。
    但能够入诸圣法眼，被挑选作为实验体。其本身资质便是非凡。
    如今得到真灵灌注后，自身灵性更是不同以往。
    他学的很快。
    并且并没有因为周围空想分身的不断快速散去而动摇心神。
    只是顺应，竭力为之。
    最开始，只有一两道身影，被吸引着归附。
    到后来，实验体回收空想分身的速度越来越快。
    如漫天星辰，尽归一身。
    实验体身上，汇聚了无尽璀璨的光芒。
    ……
    白发夫子抚须赞道： “空想分身裹挟真灵，虽一时间无法完全吸收。不过却终究是存储在自身体内，日后随时可化作自身成长资粮。宛若体内存在一座无穷无尽宝山，随着实力的增长，可不断挖掘、增强自身潜力。”
    “直到成就圣者前，都可从中获益。”
    “这我生无量、承接真灵的法门，当真巧妙万端！若是在山海昌盛的时段内，凭此法门，或许当真能生造万千圣人！”变幻身影所呈现景象不断闪烁，似乎正在推衍我生无量法门大行其道的山海可能性。
    诸圣目光不由再汇聚在李凡身上。
    “只可惜，空想法门，的确人人可学。但这调用操纵虚界淤积真灵的手段，则是山海独一份那。”
    “既已至山海之末，已然再回去不得了。”
    诸圣心中暗自一叹。
    “过去之事，自有过去人担。吾等只需考虑，吾等的未来。”丘心慧笑着开口，将诸圣视线从李凡身上揽回。
    “有凡道友之助，吾等亏空尽数得以补全。而且还能创造出远超预计的助力??”
    变幻身影此时开口： “如今胜算已在五成之上！”
    “五成之上，再多胜算，已无意义。诸位，且各显神通，传授我生无量法门。无需再有圣者助力，只需千余名半圣……”
    “便是劳烦夫子解开长河封锁，直面山海之末的时候了。”丘心慧对白发夫子拱了拱手。
    白发夫子傲然点头，竟也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了。
    场中诸圣，唯有李凡有些犹豫。
    “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既有不断增强己方之法，为何不多积攒些力量？”李凡有些不解。
    丘心慧只是笑而不答。
    “唯有战之，才能胜之。”
    “千般谋划、百般算计。终究不如切身一战。”
    丘心慧是诸圣毫无疑问的核心，既然其意已决，李凡也不好再出言反驳。
    现在李凡便有两个选择。
    是直接还真，还是再等等。
    看一眼山海与虚界的最后对决、诸圣的亡命一搏究竟成效如何后再走。
    虽然山海宿命决战，的确很吸引人。
    但李凡并没有丧失了理智。
    山海之末，决战到来之刻，必定凶险万分。
    哪怕圣者，存亡也在瞬息之间。
    而李凡，却并没有像其他诸圣那样，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以第一玄牝之力，顺利横渡虚界。得了掌控淤积真灵的法门，还借助诸圣之力，推衍出了我生无量的灌输真灵方法。”
    “这一世的收获，已经远远超出我的预估了。是时候回去了。”
    毕竟李凡并非真正的圣者，而只是披了一层玄牝大道外衣的超脱修士而已。
    虽然在过去的时光中，诸圣视线都被真灵灌注之法所吸引。
    鲜在李凡身上汇聚。
    但如今法门既已经推衍完成，诸圣视线落于李凡之身的概率越来越大。
    每多待一刻，李凡身上所携还真的秘密也就越容易暴露。
    “此地不宜久留。”
    李凡寻了个诸圣分神的良机，心中默默呼唤还真。
    真假之变的玄奇力量，再度默默涌来。
    欲像以往那般，将一切颠覆重来。
    但忽然间，李凡就察觉到了不对。
    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即将离去，从周围山海中，莫名出生一股股力量。如同条条触手般，缠绕李凡身躯。
    阻止着他的还真离开！
    李凡神情微变，扫视左右，寻找着这股力量的来源。
    然而诸圣似乎没有察觉到场中变化，神情依旧。
    这时，李凡方才惊觉，并不是山海间其他存在阻止着他离去。
    那缠绕他的，正是他的成圣根基， 玄牝大道！
    “这……”
    自己被自己锁缚住，实在是有些滑稽。
    李凡心中又惊又怒，想要竭力撤去自己身上的枷锁。
    的确生效了。
    身为玄牝圣者，他对玄牝大道的掌控依然存在。
    但……
    想要完全生效，则需要一些时间。
    李凡强迫自己平静下来，细细品味之下，总算是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世，自己借助第一玄牝大道，成就山海圣者。
    既位列圣者，他也便慢慢成为了山海玄牝本身。
    正如之前所说，李凡内核终究是真假之变，玄牝不过是他所披一件外衣。随时可以将其脱下。
    但现在，这件厚重衣裳，他却是穿的太久了。
    以致于，都有些粘黏在自己的身上。短时间内，难以取下。
    玄牝大道跟现世山海，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李凡想要还真时，这些联系便成为了阻碍。
    “想要还真，首先需将玄牝外衣褪下。”
    “非一时一日之功。”
    “我以圣者实力，存在了多久。彻底脱离就需要其大概十分之一的时间？”
    实则已经很效率了，但对李凡而言，却是难以接受。
    他着实没有想到，冒充圣者，竟然会有这等后果！
    这一世他已经在山海之末待了许久，而接下来，山海之末的最终宿命决战，即将到来。
    他却在这时候，偏偏无法还真了。
    “这……”
    “还真！还真！”
    李凡在心里不断重复。
    并不是想要催动还真发动。
    而是想要唤醒正在沉睡中的还真。
    但现在的情形，正好似他在模拟中所经历的那样。还真一言不发。
    “没有三道相融的重伤，纯粹是在装聋作哑。”
    想明白这一点后，李凡心中的惊怒却又很快平息下来。
    “若真有危险，还真不至于这般无动于衷。”
    “而且我的灵觉，也迟迟没有预警。”
    “究竟……”
    李凡的心神不宁，终究是引起了诸圣的注意。
    “道友毋虑，但行好事即可。”
    为了减少诸圣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李凡只得默默点头。
    相较于先前漫长的研究岁月，最终宿命决战的准备，显得极为仓促。
    真灵灌注之法，催生了千余名距离圣者只有一步之遥的修士助力后。
    变幻身影经过一番测算，点了点头。
    白发老者便一指，斩断了冻结的时光长河。
    宛若冰封破碎，停滞激流轰然雷动。
    李凡竟在这瞬间，生出了短暂的眩晕之感。
    仿佛在时光长河恢复流动的这一刻，他在截留中所经历的那些岁月，陡然间爆发出来。
    眼前无数画面流动，一瞬千万年过去。
    并没有任何的准备时间，山海之末，便已经到来！
    太阳的最后一丝光辉，即将落于地平线之下。
    冰山最后一角，即将被海平面所吞没。
    众人所停留的最后山海可能性，即将沉没于无尽的道湮之中！
    似乎是为了庆祝这场旷日持久战斗的最终胜利，自周围冰冷死寂的虚界中，传来了阵阵诡谲激荡的波动。
    李凡能够清晰无比的感觉到，有什么存在，隐于淤积真灵之下。
    时而缓慢、时而迅速的游动。
    虎视眈眈，盯着即将沉沦的山海。
    黑暗紧逼，步步渐近。
    而末日山海，也在此刻，发出了祂的悲鸣绝响！
    李凡曾经听过山海之音。
    但从没有现在这般，让他发自内心、感同身受的悲怆，以及不甘！
    李凡眼前，仿佛浮现了山海刚刚诞生之初时的辉煌画面。
    山海齐鸣，庆祝窃神、新生。
    然，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山海历经无数载，于李凡眼中，不过飘然一瞬。
    画面以难以分辨的速度，接连闪过。
    等李凡回过神来时，已经跟眼前山海消亡的现实，重叠对应。
    风烛残年，消亡已经不可避免。
    巨大悲鸣，已经是山海最后所能发出的动静。
    并且并没有能持续多久。
    当黑暗尽数笼罩之际，山海回响，也骤然消失。
    山海亡于此刻！
    身躯毕竟源自山海。
    如今山海消亡，李凡情绪遭受影响的同时，自身存在、同样也要跟着一同消散。
    仿佛得了最终战果的加持般，永寂虚界的侵蚀力度，胜过先前横渡时百倍。
    从所有可感知维度，尽数涌来。
    李凡崩解速度，超乎想象的快。
    “怎么还不动手？”
    李凡试图从黑暗中，找到丘心慧他们的位置。
    但他们就好似在山海灭亡中被波及了般，毫无动静。
    “挣扎就这么失败了？”
    就当李凡脑海中闪过如此念头的时候。
    一束光，重新照亮了永寂虚界。
    竟是已经被完全吞没的山海，不知为何，去而复返、再度现世！
    不过这回光返照，也只持续了短暂片刻。
    山海景象，早已经变得模糊。
    很快就被永寂虚界压缩的剩下了两个白点。
    然而这两颗白点的顽强程度，竟似乎比起整座山海都要高。
    任凭黑潮浪涌，一时间都难以将它们的微光尽数压下。
    僵持之际，异变又生。
    有两道细线，分别自山海白点中钻出。
    遁入虚界之内。
    霎时间，引得黑暗翻涌。
    对于白点的压制，不由松了些许。
    白点大放光明，竟重新衍化出山海异象。
    “这是……”
    艰难维持自身存在的李凡，从其中一道白线身上，感到了熟悉的气息。
    正是他初入无限海时，感应到的那股恐怖气息。
    此刻纵使还真就在左右，此刻祂也无暇顾及。
    而是跟永寂虚界亡命相争。
    阵阵剧烈波动扫过，李凡的存在性根基，如同遭受巨浪般。
    进一步瓦解。
    “还真！”李凡无法自保，只得再度呼唤还真。
    奈何结果依旧。
    正当山海与虚界，争斗至最关键时刻。李凡就只剩下些许残躯之际。
    一直等待时机的时光末圣者们，终于动了。
    他们并没有被永寂虚界吞噬，
    甚至早就知道山海之末会发生什么般，一直等待着良机。